王主任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，突然上前一步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，
“不对……这张用药记录单有问题！”
他伸手指向记录单右下角的签名栏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，
“当时负责苏医生抢救的是张护士，她的签名习惯是张字最后一捺带个小勾，可这张单子上的签名是平的！”
染清的心猛地一沉，刚才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。
她凑过去细看，果然如王主任所说，签名的笔画走势与另一张对比的，
张护士的字迹有细微差别之前，这种张护士的签字，那笔独特的小勾会让人印象深刻。
程砚秦的眼神也冷了下来，他接过岩新递来的放大镜，指尖捏着记录单边缘，缓缓移动镜片，
“不仅是签名，纸张的厚度也不对。”
他从档案盒里抽出其他同期的用药记录，两相对比，
“这张明显比正常的记录纸薄了半张，而且纸张边缘没有档案柜长期存放留下的压痕。”
李院长的脸色彻底变了，他踉跄着后退半步，撞在身后的铁柜上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闷响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！档案科的门从来都是双人双锁，王主任，你不是说所有档案都没动过吗？”
王主任的额头渗出冷汗，他颤抖着拿出钥匙串，
“我……我每天下班前都会检查柜门，钥匙也从来没离过身！这张单子怎么会……”
他突然顿住，猛地抬头看向染清，“上周三，我记得谁！是有谁来过档案袋，可我不记得是谁了。”
王主任的话，让染清有些着急，紧握着拳头，嘴唇有些泛白，
“是谁，你到底好好想想啊！”
程砚秦抬手打断两人的争执，目光扫过档案盒里的其他文件，最终落在盒底的一张泛黄便签上。
便签上只有一串潦草的数字，像是随手记下的日期：某年某月某日。
他指尖点了点便签：“这个日期，正好是市一院上次迎接三甲复审的前一周。”
岩新立刻反应过来，他快速翻查档案盒里的登记本，
“这里有调取记录！就是这个时间点，有人以整理归档的名义调取过苏绣南的病例，签字人是……医务处的刘干事？”
“刘干事三个月前已经辞职了！”
李院长突然出声，声音里带着绝望，“他辞职前负责的就是医疗纠纷的档案整理，当时还说所有材料都核对无误……”
染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，原本以为触手可及的真相，突然变成了一张更大的网。
她看着那张有问题的用药记录单，又看向程砚秦坚定的眼神，积压的情绪再次翻涌，却强忍着没掉眼泪，
她知道，现在不是哭的时候，有人在背后故意替换了证据，而这个人，很可能就是掩盖母亲死亡真相的关键。
程砚秦扶住她微微发颤的肩膀，语气沉稳却带着力量，
“别慌。既然有人动了手脚，就说明这张假单子背后藏着真问题。岩律师，立刻联系警方调取这个时间点上，所有档案科及医务处的监控，
同时查刘干事的离职去向。李院长，麻烦你现在联系医院的安保科，封存所有与苏绣南病例相关的档案和监控备份，任何环节都不能出纰漏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真正的证据不会凭空消失，有人想用假单子混淆视听，恰恰说明他们在害怕。
我们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，一定能找到给苏医生一个公道的真相。”
染清侧头看向程砚秦，他的侧脸在档案科昏暗的灯光下依旧利落，眼底的红血丝似乎更明显了，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安心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擦了擦眼角的湿意，接过岩新递来的笔：“我现在就去安保科调取上周三的监控，证明我的清白。至于刘干事和那张假单子，我们一步一步查，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。”
几人在这里等了没多久，表情都有些凝重，
岩新拿着警方出具的监控调取回执，脸色凝重地走进会议室，
“那个时间段的档案科的监控没了，安保科说那天设备故障，只留存了走廊的部分画面，恰好没拍到档案科门口。”
染清捏着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紧，杯壁传来的凉意却压不住心底的焦躁，
“设备故障？怎么会这么巧？刘干事的去向查到了吗？”
“查到了，但更棘手。”
岩新将一份调查报告推到两人面前，
“刘干事离职后就回了老家，可三个月前突发心梗去世了，葬礼都办完了。他的家人说，他走之前没留下任何关于医院的资料，唯一的工作电脑也在搬家时弄丢了。”
程砚秦的指尖在报告上缓缓划过，目光停在“心梗去世”几个字上，眉头拧得更紧，
“又是心梗？和苏医生的死因一模一样。你去查一下他的死亡医院和抢救记录，重点看溶栓时间和用药剂量。”
话音刚落，染清的手机突然响了，是她托人打听张护士下落的朋友打来的。
她按下接听键，听筒里的声音带着犹豫：“染清，你别再找张护士了。
我托医院的人问了，她两年前就辞职了，听说去了国外，没人知道具体地址。而且……有人特意打过招呼，不让提她的事。”
电话挂断的瞬间，染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。
张护士失踪、刘干事“意外”去世、关键监控消失，所有线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，断得干净利落。
程砚秦看着她发白的脸色，递过一杯温水，
“别慌，越反常越说明有人在刻意掩盖。再想想，苏医生去世前，有没有提过医院里的人和事，比如和谁有矛盾，或者参与过什么特殊的手术？”
岩新闭上眼，脑海里飞速闪过苏绣南生前的片段。
忽然，他猛地睁开眼：“我想起来了！绣南去世前一周，脸色特别差，说医院里有个病人的手术出了问题，
家属闹得很凶，还提到了‘药物过敏’和‘责任认定’。当时我没在意，现在想想……”
“哪个病人？什么手术？”
程砚秦立刻追问。
“我不知道具体信息，但她好像说过，那个病人的主治医生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