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日?”
汪绾绾动了动嘴,粉嫩的小脸这几日不知是孕吐折腾的,还是过于担忧白常翎,原本的包子小脸儿已经瘦了一圈,剩下尖尖的下颌。
汪绾绾垂下眼睫,睫毛微颤,便有水汽在眸底缭绕着。
前日,他便已经身陷囹圄,可他还是在夜里从太府监偷跑出来,只是为了见她一面。
更怕她担心。
翎哥……
汪耀舟不知她的心思,又道:“那日,白常翎在御前请罪之前,曾见我一面,将你托付给我,绾绾,你莫要胡闹,白常翎此人心术不正,可待你也算是真心,如今,提督府已经被抄家,他最后护你出京保你周全,我也会全力护你……”
“周全?”
汪绾绾抬眼看着汪耀舟,很想冷笑一声,他们一个两个说护她周全,可没了他,她的家都没了,要那么周全有何用?
她没有说什么,只是问道:“爹爹,你可知,翎哥捉住赵素年本是大功一件,为何会忽然间在御前请罪,说出自己假太监的身份?”
汪耀舟也想不通。
他不明白,白常翎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,既然已经骗过众人多年,连圣上都不曾发觉,如今只要他继续装下去,擒住赵素年他功高盖主,这一路可以继续权倾朝野,前程似锦。
又或者他可以辞官离开朝堂,隐居山林,他那般手段,自然可躲避仇敌的眼睛,悠然过活下半生。
这都是退路。
汪耀舟想不通,白常翎一个运筹帷幄,手段精明的东厂督主,如何就选择了这么一条死路。
汪绾绾见他沉声不答,又问:“爹爹,你可知赵素年如何下场?”
“赵素年?”
汪耀舟自然知道汪绾绾与他的关系。
说到底,是这丫头才是命运多舛,至亲之人都没什么好下场,汪耀舟叹了一口气,道:“赵素年狼子野心,串通南俞,通敌卖国,又逼宫谋反,搅弄朝堂,无恶不作,本就是死路一条。”
顿了顿,汪耀舟眉头皱的更狠道:“只是白常翎不知是何心思,竟然在圣上面前保他一命,陛下竟然也答应了。”
汪绾绾皱眉,却听汪耀舟又道:“可没想到赵素年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,竟然在认罪书上承认当年构陷先皇后祸乱宫闱一事。”
汪绾绾心口骤然一跳,她捂着胸口道:“你说赵素年承认了十八年的事?”
汪耀舟点了点头,又道:“这个老匹夫真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,还是愧疚,他亲自为先皇后洗刷冤屈,那些所谓熊太妃手中的证据,都不过是子虚乌有,是他用不当的手段得来的,更承认十八年沉扇宫里放的那把大火,也是他在禁卫军当总棋,偷偷跑进沉扇宫里放的,目的就是扳倒借机坐实先皇后畏罪自杀的假象,想要扳倒先皇后的母族,原来他们竟是世仇,他想复仇,而由此为契机,他得以步步高升,最后竟做到了太尉。”
汪绾绾动了动嘴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翎哥曾经说有办法让他亲自承认罪行,给先皇后洗冤,她不知道翎哥用了什么办法做到。
可她却知道,翎哥御前请罪,一定和赵素年有关。
可到底是什么能够威胁的了翎哥,能让他舍了她,心甘情愿的去赴死!
汪耀舟见她不哭不闹,与心里想着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确实有了些差距,心里虽松了了一口气,可还是宽慰道:“绾绾,我知道你对他有情,相处快一年了,就是小猫小狗都有感情,更何况一个大活人?绾绾……”
“我要回去。”
汪绾绾一直很安静,她知道翎哥的想法,送他出京城,是想护他们母子一个周全。
可他没有想过,没了他,她即便是活着,也如同行尸走肉。
“你这是在往刀尖上送人头!”
汪耀舟气的不行,一个劲的捶自己胸口:“我给你养大我容易么,你这死孩子你咋就想不明白呢,你是他的府中人,他倒台的了,你以为皇帝还能放过你是咋的,你赶紧麻溜的给我跑……”
“爹爹,我不是去送死,我只是想陪着他。”
汪绾绾眼里生了光,是决然也是坚定,她平时虽然愚钝,可也不傻,知道生命可贵,她腹中有子,不会轻易去死。
可她也想把孩子的父亲也从死神手里抢回来。
翎哥的身世,看起来他没有提,汪绾绾想不明白,翎哥到底是怎么想的,还是有其他打算。
她不相信,他真的甘愿去送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