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织见自家殿下如此镇定,心中的担忧稍减,但还是忍不住提醒:
“殿下,此次宴会,宾客云集,怕是会有不少……不长眼的人,万一冲撞了殿下……是否需要奴婢再多打听些消息?”
“无妨。”
萧明玉端起手边的清茶,抿了一口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,却让她的声音更加清晰。
“正好,也许久未曾出门走动了。闷在府里,倒让有些人以为本郡主就此一蹶不振了。此一去,是我为数不多在圣上耳中展现的机会。”
她抬起眼皮,眸中清澈如水。
“也可亲自去看看,如今这京城的风,究竟往哪边吹,也想见识见识,又有哪些人,迫不及待地想来看我的笑话。”
原主欠下的债,她会用自己的方式,一点点去弥补,去偿还。但那些想趁机落井下石、看她狼狈不堪的人,也得先掂量掂量,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,承不承担得起后果。
瞧着郡主如此淡定的模样,云织的心思也定了许多,想到适才交代的准备礼品的事,她正准备出门,却在放门口碰巧撞上星罗。
云织跟星罗解释来意,听到是长公主交代,星罗便带着笑意赶忙接下了这活。
云织知道星罗向来比她细心,便没有推辞星罗的主动帮忙,又回了房内。
萧明玉听到外面的小声交谈,便唤来云织询问星罗家中的情况。
“回殿下,”
云织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。
“星罗姐姐说她母亲用了您开的药,夜里竟安稳睡了好几个时辰,今早醒来精神头都好了不少,还能喝下小半碗米粥了!她再三托奴婢向殿下叩谢大恩,说殿下简直是华佗再世!”
萧明玉闻言,心中稍慰,点了点头。能帮到人,总归是好的。她转而想起另一事,问道:
“云织,府中下人的月例银子,如今是怎么个章程?一等、二等、三等丫鬟,还有粗使婆子小厮,各是多少?”
云织虽有些疑惑最近殿下为何总是问起这些事,还是恭敬答道:
“回殿下,按府中旧例,一等丫鬟如奴婢和星罗,月钱是一两银子;二等丫鬟八百文;三等丫鬟五百文;粗使的婆子和小厮则只有三百文。若是遇上年节,主子们偶尔会有赏赐,如星罗和我这般带上主子赏赐,一年到头多的时候有个二十多两,但月钱是定例。”
萧明玉默默心算,如果一两银子约等于现代一千元购买力,三百文才三百块……
这在物价高昂的京城,对于拖家带口的下人来说,确实紧紧巴巴,难怪星罗家会因为罚没一年俸禄就陷入绝境。
可怜这奴婢们在谢家已然是顶好的归宿,却哪怕是一等丫鬟也没能赚多少钱。她如今库中金银堆积如山,这点钱对她而言,不过是九牛一毛。
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成形。她不当家,无法改变谢家的月钱定例,但她可以用自己的私库给下人发赏银。
谁能不爱钱呢?这样能让她们过得好一些,也能全了她的名声,想到这里,萧明玉快速算了一笔账,便下定了决心。
“云织,传我的话下去。凡谢府在册下人,无论等级,日后皆以本郡主私库,额外赏赐双倍月钱。本月已是月底,今日便赏吧。”
云织惊呆了,一时间没有听清楚,等回过神来时猛地抬头,支支吾吾问道:
“殿下……您是说……所有人,再加双倍?”
“没错。你去办,就说是本郡主念及入谢家这些日子府中多事,照顾郡主规矩大,众人辛苦,特予嘉奖。让账房配合,直接从我的私账上支取银钱。”
云织向来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,这会激动得满脸通红,连回话都不会了,她仔细消化了萧明玉的话,只丢下了一句谢谢郡主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。
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忠勇侯府的每个角落。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,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和狂喜。
“真的?郡主赏双倍月钱?我不是在做梦吧?”
玉珩院外院的粗使婆子捏着刚刚到手、沉甸甸的六百文钱,手抖得几乎拿不住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这够她给家里小孙子扯好几尺布做新衣裳了,可这是郡主殿下发的……这真的可能吗?
“郡主千岁!郡主千岁!”
她还没回过神来,旁边一个小厮激动地直接跪下来,朝着玉珩院的方向磕头。
他家里老娘正病着,这二两银子简直是雪中送炭,此刻郡主殿下跟他的救命恩人有什么分别?
“我就说郡主变了!郡主是菩萨心肠!尤其想到侯夫人连过秋的衣裳都不舍得做,前些日子那软缎一人四身,质量可是真好!要不是我说郡主殿下早就改好了,你们还不信!”
玉珩院的二等丫鬟紧紧攥着多出来的八百文钱,兴奋地对同伴低语。
此刻整个谢府仿佛提前过了年,到处洋溢着激动和感激的气氛。下人们走路都带风,看向玉珩院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爱戴。
而云织作为其中的传话人,不知道听了多少句感谢,此刻自己高兴自豪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。
她就知道跟着郡主殿下永远都能过上人上人的日子!现在想想,哪怕是挨她鞭子她都甘之如饴啊。
而这股风,自然也毫不意外地吹到了孙氏耳中。
“什么?!她萧明玉凭什么!”
孙氏正在屋里核算这个月的用度,听到红梅的禀报,气得直接将算盘摔在了地上,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。
“拿着她皇家的银子来我们谢家充好人!她这是要收买人心,要打我的脸,要夺我的权啊!谢家本来就没多少银子,她要拿银子跟我比,我拿什么跟她比?”
她越想越心惊,越想越气。郡主这一手,不仅让她这个管家的主母显得刻薄寡恩,更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。
若是让府中下人都心向萧明玉,她这管家权还能握得稳吗?她风风火火地冲到了临亲堂,一进门就扑通跪下,未语泪先流。
“母亲!母亲您可要为儿媳做主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