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如其来的声音,瞬间将尉迟瑾所有的旖旎心思浇灭!
他吓得魂飞魄散,做贼心虚之下,根本不敢停留。
“该死!”他低骂一声,如同惊弓之鸟,猛地推开尉迟澈,狼狈地转身就扑向房间角落的密道入口。
他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机关,因为惊慌,手指都在哆嗦。
就在他好不容易摸到机括,地板刚刚向下陷露出一条缝隙的瞬间,站在一旁的尉迟澈眼底冷光一闪,看似无意地向旁边挪了一小步,右脚恰好踩在了正在上升的密道门板!
“啊——!”
一声闷哼从尉迟瑾喉咙里挤出来。
他的几根手指正扒在门板的边缘,被狠狠一夹,钻心的痛袭来,几乎让他眼前发黑!
“什么声音?”门口的尤嬷嬷侧耳倾听,提着灯笼往里照了照。
尉迟澈迅速收回脚,语气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慵懒:“没什么,嬷嬷,许是风吹。汤放下吧,我有些乏了,正要歇息。”
尤嬷嬷虽觉得有些奇怪,但她对自家“小姐”是百分百的服从,闻言也不多问,只应道:“是,小姐。那老奴伺候您卸妆?”
“不必了,嬷嬷你也辛苦一天,快去歇着吧。”尉迟澈淡淡道。
“欸,姐您也早点安歇。”尤嬷嬷放下汤盅,恭敬地退了出去,还细心地带上了房门。
屋内重新陷入黑暗。
密道口,尉迟瑾疼得龇牙咧嘴,冷汗直流,哆嗦着抽出几乎被夹断的手指,连滚带爬地跌入密道,慌不择路地逃了。
听着密道口迅速合拢,再也没有任何声息,尉迟澈这才缓缓走到桌边,重新点燃了蜡烛。
昏黄的烛光下,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方才尉迟瑾用过的茶杯,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。
今夜,总算有惊无险。
而且,收获满满。
……
翌日。
相国寺檀香袅袅,却驱不散慕朝歌心头的惊悸。
她刚刚听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:晋王尉迟瑾,竟在昨夜成了废人,再也不能人道。
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是:尉迟澈干的!
一定是他!除了这家伙,谁还能下这种黑手?用这种法子报复晋王之前的算计,果然是他的风格!
太狠了!她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,只觉得一阵凉飕飕的。
打发走了报信的内侍,她决定去佛前静静心。
尉迟澈紧随其后。
佛堂庄严,慕朝歌学着旁人的样子,笨拙地点燃三炷香,插进香炉,然后双手合十,闭上眼睛,心里开始疯狂许愿:
“佛祖保佑,信女慕朝歌……啊不,信男尉迟澈?哎呀不管了!保佑我赶紧换回自己的身体!保佑我吃嘛嘛香,身体倍儿棒!保佑我能顺利宫斗……啊不,是顺利当皇帝,千万别露馅!最好还能发大财,天天有红烧肉吃,顺便再变美一点。虽然现在这皮囊已经够好看了但我不介意更好看一点!”
站在她身后半步的尉迟澈,虽然听不到她具体嘀咕什么,但看她那一副贪心的模样,就忍不住扶额,低声道:“你能不能专心点?许愿许那么多,佛祖忙得过来吗?也不怕贪多嚼不烂。”
慕朝歌猛地睁开眼,回头瞪他:“要你管!我这是真诚!哪像你,拜佛也是装模作样!”她眼珠一转,忽然起了戏弄之心,对着佛像道,“佛祖佛祖,刚才漏了一条,再保佑咱们的‘慕妃娘娘’早日心想事成,脾气变好一点,最好还能长高两寸!”
“你!”尉迟澈气得脸颊微红,碍于在佛堂又不能发作,只得狠狠剜了她一眼。
慕朝歌得意地挑眉,心情莫名好了不少。
就在这时,佛堂侧门忽然进来一行人。
为首的正是礼部尚书慕凌,而他身边跟着的,正是那个惯会扮柔弱的袁氏。
两人皆是神色虔诚,尤其是慕凌,更是对着送子观音像拜了又拜。
慕朝歌愣住了。
父亲和袁姨娘?来相国寺求子?
她猛地想起,慕凌后院妻妾不少,可除了早逝的母亲生下她,以及袁姨娘生下慕蓁蓁之外,这十几年来,竟然再没有其他子嗣出生。
为此,父亲没少被人在背后议论。
一个惊悚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她的脑海:父亲多年无子……袁姨娘……晋王尉迟瑾提供的那些药物……这几件事之间,会不会有什么联系?
难道袁姨娘为了巩固地位,或者受了晋王指使,竟长期给父亲下药,导致他再难有子嗣?!
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冷。
若真是如此,那袁姨娘和慕蓁蓁,其心可诛!
晋王更是该死!
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再不顾佛堂清净,转身对候在不远处的太监总管福德全道:“传朕旨意,立刻派一队金甲卫,给朕彻查慕蓁蓁的生母袁氏!将她所有底细,尤其是与宫外特别是与晋王府曾经的往来,给朕查个底朝天!记住,要秘密进行,不得打草惊蛇!”
福德全虽不明所以,但见“皇上”面色冰寒,不敢多问,立刻躬身领命,退下去安排。
旨意刚下,寺内另一侧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喧哗,似乎有什么大人物驾临。
百姓们纷纷躁动起来,向着某个方向涌去。
“是国师!国师出来了!”
“快去看看!国师今日居然现身了!”
人群议论纷纷,语气充满了激动。
慕朝歌和尉迟澈对视一眼,也被勾起了好奇心。
两人在侍卫的开道下,向着喧闹处走去。
只见前方大殿外的广场上,一位身着月白道袍,面容清癯的老人,正缓步而行。
所到之处,百姓纷纷躬身行礼,场面十分壮观。
正是大殷朝的国师。
然而,比国师更快吸引注意力的,却是慕朝歌本人。
他本就生得俊美,在人群中如同明珠般耀眼。
不少前来上香的妇人甚至少女,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,窃窃私语,那眼神,活像是丈母娘看女婿,越看越满意。
“哎呀,这是谁家郎君,生得这般好模样!”
“瞧那通身的气派,定不是普通人家的……”
“若是能给我家女儿说上这等亲事……”
慕朝歌起初还没反应过来,直到发现越来越多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,甚至有人试图挤过来搭讪,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。
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,身边的尉迟澈忽然上前一步,极其自然地伸出手,轻轻挽住了“皇帝”的胳膊,柔声道:“陛下,此处人多眼杂,小心些。”
陛下?!
众人皆惊,立刻哗啦啦跪倒一片。
慕朝歌松了口气,感激地看了尉迟澈一眼,却见他面无表情,只是耳根处似乎有点微微泛红。
她心里暗笑,这家伙,还挺会演。
这时,国师也走到跟前,躬身行礼:“贫道参见陛下,参见慕妃娘娘。”
“国师不必多礼。”慕朝歌端出皇帝的架子。
国师目光温和地扫过二人,微微一笑:“陛下与娘娘今日驾临相国寺,也是缘法。不知可否赏光,与贫道共用一顿斋饭?”
慕朝歌正愁没机会打听事情,立刻点头应允:“好。”
精致的斋菜摆放在禅房内,国师屏退了左右。
慕朝歌使了个眼色,尉迟澈虽不情愿,但还是起身走到门外等候,顺便把守四周,确保无人偷听。
屋内只剩二人。
慕朝歌立刻从袖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叠银票,推到国师面前,动作熟练得让国师眉毛都挑了一下。
“国师,一点香火钱,不成敬意。”慕朝歌笑得一脸真诚。
国师看着那厚厚一叠的银票,哑然失笑:“陛下这是何意?”
“没啥意思,就是觉得跟国师投缘,资助一下道观建设。”慕朝歌嘿嘿一笑,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“其实呢,是有几个小问题,百思不得其解,想请国师您这位活神仙,指点迷津。”
国师拂尘一甩,笑道:“陛下请问,贫道若能解,定不藏私。这银票嘛……”
他轻轻将银票推回一些,“还是待贫道解答之后,再看值不值这个价吧。”
慕朝歌也不坚持,立刻问道:“第一个问题,十七年前,您批下的那个‘天命女’的命格,指的是不是慕家嫡女,慕朝歌?也就是现在的慕妃?”
国师颔首:“天机如此,的确是慕家嫡女。”
“第二个问题,”慕朝歌深吸一口气,“我为何会来到……呃,看到这个故事?这世界是真实的吗?”
她问得含糊,但相信国师能懂。
国师眸光深邃,看着她,或者说,看着这具皮囊里的灵魂,缓缓道:“万般皆有缘法。你所见所感即为真实。此间世界,非虚非幻,众生皆有其命。”
慕朝歌心头一震,不是书里世界?是真实的世界?
“那第三个问题!我为何会与尉迟澈互换灵魂?还能换回来吗?什么时候能换回来?”
国师沉吟片刻,答道:“此乃上天注定的劫数,亦为机缘。至于能否归位,何时归位……”他顿了顿,高深莫测地笑了笑,“时机到了,自然就知道了。强求不得,顺应天意就好。”
这答案等于没说!
慕朝歌有些失望,但不甘心地还想再问。
国师却已起身,拂尘一摆:“陛下,贫道言尽于此。他日若有机缘,再为陛下解惑。这些,”
他指了指那些银票,“便当是陛下捐的香油钱了,贫道代相国寺谢过陛下。”
说完,不再给慕朝歌发问的机会,飘然离去。
慕朝歌看着那叠没送出去的银票和国师潇洒的背影,气得鼓了鼓腮帮子。
这老神棍!说话说一半!
但气归气,国师的话还是在她心里激起了波澜。
世界是真实的,互换是天注定,换回来的时机未知。
信息量巨大,却又迷雾重重。
算了算了,她甩甩头,决定暂时把这些问题抛到脑后。
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,不如先想想怎么用皇帝的身份过得舒服点,顺便把那些算计她和她家的家伙揪出来!
她起身,推开禅房的门。
尉迟澈正靠在门边的廊柱上,见她出来,投来询问的目光。
慕朝歌冲他咧嘴一笑:“走!回宫!饿死了,斋菜一点油水都没有!”
在相国寺吃了七天清淡的斋菜,听了七天晨钟暮鼓,慕朝歌觉得自己都快被熏陶得仙风道骨了。
回宫的銮驾刚停稳,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福德全就捧着厚厚的奏折和日程安排,苦着脸来请示明日早朝的事宜。
慕朝歌看着那摞起来快比她还高的奏本,眼前一黑,差点没背过气去。
七天!她才逍遥了七天!
那种凌晨三点就要爬起来,顶着黑眼圈听一群老头子吵架的痛苦记忆瞬间攻击了她。
“上!上!朕知道了!”她没好气地挥挥手,把福德全赶了出去,瘫在龙椅上,生无可恋。
尉迟澈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,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笑意,看得慕朝歌牙痒痒。
……
翌日,天还黑得像泼了墨,慕朝歌就被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,迷迷糊糊地被套上龙袍,塞进銮驾,抬往紫宸殿。
坐在龙椅上,看着下方黑压压一片躬身行礼的臣子,慕朝歌强打精神,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反人类的上班制度。
然而,当众臣抬起头,她的目光扫过最前面几位大臣时,不由得微微一愣。
新任户部尚书季晟辙,此刻眼下一片浓重的乌青,脸颊似乎都凹陷了些,透着一股疲惫。
翰林院侍讲姚庆临,原本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,现在却面色苍白,嘴唇干裂,仿佛熬了几个大夜。
就连女官甘文玥,眼下也带了淡淡的阴影。
大理寺卿郑武当的腰板,似乎也没往日挺得那么直了。
慕朝歌心里咯噔一下。
这几个可是尉迟澈和她推行新政的班底,怎么一个个都跟被妖精吸了阳气似的?
但很快,她就品过味来了。这不是累的,是忙的!
这说明什么?说明他们没偷懒,在玩命干活啊!
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,目光扫向户部官员队列。
果然,里面多了许多陌生的年轻面孔,个个眼神清正,站姿挺拔。
看来,季晟辙执行力很强嘛,说提拔实干的新人,立刻就办到了。
这一次吏治改革,初见成效。
不过,她也敏锐地察觉到,大殿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。
许多老牌官员,尤其是那些肥缺部门的,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怨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