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佐藤光的指尖变得冰冷,那股寒意顺着血液爬上脊背。

宿傩不仅在看她的画,他甚至在她下笔之前,就在窥探她脑海中混沌未成的未来。

敌人已经拿到了她那份被炭化的、从未公开的“真实预知”,此刻恐怕正像饥饿的鬣狗,将她的“公开版本”与“真实版本”并列在一起,逐一比对那些符号、线条与构图,试图从这堆混乱的信息中逆向破解她能力的密码。

右眼的剧痛猛然加剧,那道蛛网般的裂纹已经从眼角蔓延到了耳根,渗出的血液在覆盖其上的纱布上晕开一团不祥的暗色,形状酷似一只折翼的乌鸦。

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,不能再将唯一的“真相”赤裸裸地呈现在画纸上,任由敌人解读。

必须制造混乱,用大量的假象去稀释、去掩盖那微不足道的真实。

她要让他们迷失在由她亲手构建的未来迷宫里,无法分辨哪一格是通往真相的路径,哪一格又是通向死亡的陷阱。

新的预知画面毫无征兆地冲入她的脑海,尖锐的痛感像钢针般钻刺着她的太阳穴。

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,正站在一座神社长长的石阶上,下一秒,地面裂开一道漆黑的口子,数只咒灵的手臂从中伸出,将她尖叫着拖入地底。

画面一角,神社屋檐下悬挂的神乐铃,其中三枚已经断裂。

紧接着,是五条悟赶到的画面,但他来迟了,只能从裂隙边缘捡起一只属于女孩的、被啃噬得只剩下骨头的小臂。

佐藤光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尝到血腥味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。

她抓起数位笔,却在落笔的瞬间,刻意将完整的叙事分裂开来。

同一个场景,同一个受害者,她却绘制出三版截然不同的分镜。

第一版,她画了伏黑惠及时出现,他的玉犬从影中跃出,咬住了拖拽女孩的咒灵,成功将她救下。

在这幅画的背景里,她细致地描绘了那串神乐铃,并用肉眼难以察觉的线条差异,暗示了铃铛摆动的频率——这是一个加密的时间信号,指向“18:07”。

第二版,主角换成了禅院真希。

她手持游云,干净利落地斩杀了所有咒灵,但脚下的地面彻底崩塌,小女孩在她的注视下坠入了更深的黑暗裂隙,生死未卜。

这一次,她将重点放在了神社的台阶上,不多不少,正好画了二十四级。

这是日期,24号。

第三版,画面极具冲击力。

五条悟独自立于神社的屋顶之上,神情冷漠,他的脚下,踩着一只被咒力烧得焦黑的乌鸦尸体,女孩的身影则完全消失了。

画中,那只乌鸦的残翼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,指向了遥远的西南方——一个虚假的坐标,新宿西口。

三重未来,真假相生。只有一格是真,其余皆为诱饵。

她深吸一口气,开始行动。

第一版“伏黑惠救人”的草稿,她像往常一样发布在了自己的粉丝站上,标注为最新的“连载更新”。

第二版“禅院真希失手”则被她设为仅限核心会员才能解锁的付费彩蛋。

而最关键的第三版,那张指向虚假坐标的图,她将其打印成一张单页,小心翼翼地夹进一本封面泛黄的旧漫画里,然后驱车前往咒术高专。

在空无一人的教师休息室里,她将那本漫画投入了自动贩卖机的夹层缝隙——一个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的死角。

在虚拟的寄件人一栏,她写下:“给戴眼罩的老师”。

她赌五条悟能看懂这个信号。

贩卖机是他们之间唯一的、从未被数字化的信息渠道。

毕竟,在这个时代,没有人会去监控一台只卖罐装咖啡的机器。

完成投递的那一刻,她左耳的听力彻底消失了,世界瞬间变得只剩下一半声音。

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,滴落在手背上。

但佐藤光的嘴角,却扬起了一丝近乎疯狂的笑意。

这是第一次,她不再是被动地传递警告,而是在主动地编织罗网。

当晚,她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。

梦里,五条悟就站在那座神社外,手中正翻阅着她送出的三页残图。

他低头看着,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轻笑:“小画家,你开始撒谎了。”话音刚落,他随手将第三页“乌鸦被踩”的图揉成一团,精准地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,却把第一页“伏黑救人”的图仔细折好,塞进了外套的内袋。

梦境的画面猛然跳转。

宿傩的身影出现在神社的地底,他正弯腰从垃圾桶里捡起那张被揉皱的纸团,缓缓展开。

他的指尖划过那只焦黑的乌鸦眼睛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:“假的……但她想让我们以为这是真的。”突然,他抬起头,那双猩红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梦境的维度,直直地与佐藤光的意识对视。

“你怕的不是我看你的画,”他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,“是你自己,根本画不出未来的‘全貌’。”

佐藤光从噩梦中惊醒,冷汗浸透了睡衣。

她惊恐地发现,身旁的数位本不知何时自动亮起,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幅全新的画作:画中的她自己,正站在三面巨大的镜子前,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一种不同的死法——被咒灵吞噬,被火焰焚烧,被无形的诅咒侵蚀。

而在每一面镜子的边框上,都用血迹刻着几个模糊的词:“18:07”、“24”、“西口”。

她浑身颤抖着拿起手机,近乎本能地刷新着实时新闻。

一条刚刚弹出的短讯,瞬间攫住了她的全部心神:“突发:新宿西口地下商业街出现不明黑雾,区域已被紧急封锁。”

胃部一阵剧烈的绞痛,敌人上钩了。

她成功地用一个最明显的假象,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向了错误的方向。

然而,就在她稍稍松懈的瞬间,一条正在直播灾情现场的新闻弹幕,像一道闪电般划过屏幕。

那是一条匿名消息,混杂在成千上万的评论中,却显得如此刺眼:“老师,神乐铃断的是左边第三枚,不是右边。”

佐藤光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。

这个细节……这个只有在她最初的,“真实预知”中才会注意到的、连她自己都没有画出来的细节!

有人看懂了她隐藏在所有假象之下的、真正的信号。

可是那个发信人的Id在她看到的一瞬间就变成了“已注销”,Ip地址无法追踪。

她盯着那行已经消失的字,大脑一片空白。

五条悟没有按照她给出的任何一个版本行动,他没有去救人,也没有去调查乌鸦。

他……自己推演出了真相。

那条弹幕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,每一个字都像钟声一样敲击着她的神经。

神乐铃断的是左边第三枚,不是右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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