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四月芳菲天,浅粉花瓣被风一吹尽数落到了萧景钰的头顶和肩上,他刚从宋父书房里爬窗走了出来。据他所知,宋父虽是礼部侍郎,但和兵部尚书闵允是同窗好友,而闵允是三皇子的人。
三皇子征战沙场,掌管着一部分的兵马权。他要是想着打通边境那边的茶叶生意,自然是少不了要知道一些有关朝堂上的信息。
虽然他有知晓的渠道,但有些隐晦消息是不会传到他耳朵里来的。况且是到手的消息,他不要白不要。
他在两人往来的书信中了解到小一部分有关边疆的信息,其他的都是些家长里短,诸如儿女婚嫁之事,还有人生感慨。
更有趣的是,这宋老头还在书信上吐槽他和宋知韫,说他们俩个是豺狼虎豹,回趟娘家就唱戏,专门让他这个做父亲\/岳父的下不来台!
他背靠在桃花树上,想到这些不禁轻笑出声,随即轻轻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花瓣。
才准备从树上下来,谁知他听到一声布谷鸟的声音,动作倏地一顿。
这是突发状况的信号,是出什么事了吗?
就在这时,一道黑影闪过,只见以纶立在树下低声道:“主子,三奶奶像是被人下了药,有个丫鬟不知道要将人拖到哪里去。”
萧景钰闻言,不禁皱起了眉,“可有派人跟着?”
“有。”以纶看了眼四周,见这里隐蔽迅速道:“属下怕要是冒然去救,我们到这书房的行踪怕是要暴\/露了,还请主子示下。”
萧景钰眼眸微眯,琥珀色眼瞳里折射出不同于往日的明媚,反倒是被阴郁狠厉掩盖。
那只清瘦冷白的手原本落在纤细桃花枝上轻轻点着上面的露珠,他倏而勾唇露出一抹讥讽的笑,“看来夫人猜的没错啊,她那个小娘和妹妹必然会有所行动……”
咔嚓一声脆响,桃花枝被他捏的断裂开来,花枝跌落在地,如美人斩腰。
“兵分两路。”
森寒尾音在春日嫣红里荡漾开,冷峻眉眼融进树影下,顷刻间就遍寻不见,只剩少年那一抹石青色衣袂……
——
宋知韫被那丫鬟搀扶着往周姨娘的雪竹院走,她死死咬着唇瓣,想要让自己清醒些,脑海里不受控地想着今日究竟是何处不对劲。
她从马车下来到府里,只喝了酒和吃些糕点,这药不可能是下在糕点里的,她有些爱喝果酒,这在宋府只要是亲近之人都知晓的。
可是前世,并没有这一茬,今日是她疏忽大意了。
还未等她反应过来,她便顿觉身上燥热的很,她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吃的是什么药了。
这些人,竟然给她下这样腌臜的药!!!
很快,她便来到了雪竹院的偏房内,她根本动弹不了,只能任凭被放倒在架子床上。
约莫半刻钟后,只听外头传来脚步声伴着令人牙酸的吱呀门响,一个粗壮矮胖的身影缓缓走入视线中。
她立即认出这是周姨娘的侄子:周睿。
“啧啧,想不到杳杳妹妹半年不见,竟然也出落的这般漂亮了。”周睿边搓着手边往里面走,脸上还带着有些猥琐的笑,和饿极了的流浪犬一般,肥肉堆积的唇角都流着口水。
他死死盯着不远处少女那张玉白芙蓉面,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美的脸,就连身材也——
还没等他视线往下挪动,只听‘嘭’的一声,耳边嗡鸣作响,再往后看时也只瞧见那脚踩墨面雪底的皂靴,以及霏玉般的手指里捏着一个晕过去丫鬟的衣襟……
萧景钰将那个搀扶宋知韫的丫鬟丢在周睿身边。
他将人踹开,才准备将趴在床上的宋知韫翻过来,却不料残影扑了过来,他下意识用手挡住,手背立刻传来剧烈的疼痛!
“夫人,你好凶啊~”萧景钰看着自己手背处血淋淋的伤口,不禁挑了下眉。
宋知韫胸膛起伏的厉害,雾蒙蒙的眼眸在看到萧景钰立在自己面前时,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,眼泪不受控地落了下来,“萧景钰……”
她身体在发抖,声音虽微弱,但还能听见哽咽声。
她这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,眼里泪水碎成波光。这样的哭不同于以往同他嬉闹演戏,惹得萧景钰心里莫名有些堵,他连忙将人抱在怀里,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,“走,我们先出去。”
说着,他在走了几步时,又从衣袖里拿出一根线香,径直点燃放在香炉里。
做好这些,他冷冷瞥了眼地上的那两个人,眼眸闪过一丝寒意,而后掩上门这才离开。
萧景钰将宋知韫抱到了她出阁之前的韶光院里,好在这里今日还是有人打扫,倒也算是干干净净。
宋知韫像是化开的牛乳般,没骨头似的倒在猩红被褥里,衬的她肤色越发白皙,她轻缓地眨了眨眼,抬手揪住萧景钰的衣摆,“萧景钰,我、我中药了……很热,很难受。”
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万蚁在啃食她的血肉一般,她死死咬着唇瓣,抑制住自己发出那样奇怪的声音来。
这时,冰凉的触感落在她唇瓣上,只见萧景钰捏了下她柔软的面颊,“别咬唇,都咬出血了。”鲜血沾染花唇,像极了靡艳的红山茶。
思及此处,萧景钰的眼神不由得暗了暗。
“你有没有找、找到这个药的解药?”宋知韫感觉自己身体里在烧火,一簇簇的在血液里燃烧,几乎都要将她的骨头都烧碎了。
她心里其实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,可这样的事情,她一个女子来开口,总归是有些羞耻的。
萧景钰将人直接抱在了自己怀里,而后拿起帕子给她擦拭唇上的血渍,“我找不到解药。”
他骗她的。
就是想看着她这样倒在自己怀里,然后手足无措的可爱模样。
果不其然,宋知韫手不住地比划起来,“你去周姨娘的那个妆奁里找找,或者是派人去请大夫来。”
她说的着急,玉白耳垂都是红彤彤的,偏生她今日戴的还是珍珠耳坠,在他眼前晃呀晃,好似蝶翼般摇晃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,最后堪堪停在那细长脖颈里。
半晌,他忽然曲指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翡翠系扣,语调拖得悠长,“夫人难道没想过你夫君我也是能帮你的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