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这样。每一次犯错,每一次搞砸,最后都是这副摇尾乞怜、试图寻找依靠和弥补的姿态。
宋祈年看着大哥那副将最后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样子,心底最后一丝因为兄弟情分而产生的微弱波动,也彻底冷却了。
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蒂,动作干脆利落。
“宋淇。”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,声音冷得像这冬天的风,“你听清楚。”
宋淇被他前所未有的正式和冰冷震慑住,呆呆地看着他。
“第一,我不是爸,也不是妈,没有义务一次次为你填坑。第二,我的钱,是我和书禾,还有曦儿的,一分都不会动。”宋祈年的目光锐利如刀,直刺宋淇心底,“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,你到现在,想的还是怎么弄到钱,怎么翻本,而不是反思自己错在哪里,以后该怎么脚踏实地。你根本没意识到,你差点害死妈!”
最后那句话,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宋淇心上。他张着嘴,脸色由白转青,想要反驳,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从今天起,”宋祈年不再看他,转身面向枯寂的庭院,背影挺拔而决绝,“你名下所有的信用卡、大额账户,我会通知家里和银行进行冻结。家里公司的职位,你也暂时不用去了。在你真正想明白,能像个成年人一样为自己负责之前,我不会再给你任何经济上的支持,也不会允许你再靠近妈,给她带来任何潜在的风险。”
这番话,等于彻底断绝了宋淇所有的后路和幻想。
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弟弟的背影,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从小话就不多、似乎总是游离在家族边缘的二弟。
“祈年!你不能这样!我是你哥!”宋淇失控地喊道,冲上前想抓住宋祈年的胳膊。
宋祈年猛地转身,一把挥开他的手,眼神冰冷彻骨,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磨砺出的煞气:“就因为你是我哥,我才给你留了最后一点颜面,没有把你做的这些烂事捅得人尽皆知!否则,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?”
那煞气如同实质,瞬间冻结了宋淇所有的动作和言语。
他僵在原地,看着弟弟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
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,这个弟弟,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可以被他轻易忽视、甚至偶尔可以欺负一下的沉默少年了。
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,一个拥有铁血意志和雷霆手段的男人。
宋祈年不再理会僵立原地的宋淇,迈开步子,径直朝住院大楼走去。
他的步伐稳健而坚定,每一步都像是在划清界限。
宋淇望着他决绝的背影,最终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,瘫坐在冰冷的花坛边缘,将脸深深埋进掌心,发出了压抑而绝望的呜咽。
他知道,这一次,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。
他必须独自面对自己酿下的苦果。
宋祈年回到病房时,曾诗英已经醒了,正靠在床头,由护工喂着一点点温水。
她看到儿子进来,眼神里带着询问。
她虽然人在病房,但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,尤其是兄弟俩刚才在楼下的动静,护工隐约听到了一些。
宋祈年走到床边,接过护工手里的水杯,亲自喂母亲喝水,动作依旧有些生硬,却足够耐心。
“妈,”他放下水杯,语气平静地开口,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,“您安心养病。外面的事,我会处理干净,不会再让任何乱七八糟的人或事,打扰到您。”
他没有具体说如何处理,但曾诗英看着儿子那双沉静却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眼睛,一直悬着的心,竟奇异地落回了实处。
她伸出手,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,什么都没有问,只是长长地、带着一丝疲惫和解脱般,叹了口气。
“好……妈信你。”
宋祈年说到做到。他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,开始着手清理宋淇留下的烂摊子,并重塑京城这个家的秩序。
宋淇试图反抗,打电话给宋祈年,得到的只有冰冷的忙音;他想去找母亲哭诉求情,却被医院楼下宋祈年安排的、面容冷峻的安保人员毫不客气地拦下。
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,什么叫走投无路,什么叫众叛亲离。
与此同时,宋祈年开始着手整顿别墅。
他辞退了之前那个对宋淇酗酒行为知情不报、甚至可能有所纵容的帮佣,只留下了老实本分的保姆张妈。
他将家里所有藏着的酒清理得一干二净,那些象征着奢靡和堕落的昂贵摆设也被收了起来。
整个家的氛围,从之前的颓废混乱,变得简洁、冷清,甚至带上了几分军营般的纪律感。
曾诗英的身体在缓慢恢复。
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养,偶尔精神好时,会靠在床头,看着宋祈年在一旁沉默地处理文件——那是他通过加密渠道从部队转过来的一些非核心公务。
他处理得很快,批示果断,偶尔会接到下属的电话,言简意赅地发布指令,那种沉稳干练、掌控全局的气度,与躺在病床上的她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、有些孤僻的二儿子,已然判若两人。
她心里是欣慰的,也是复杂的。欣慰于儿子的成长与担当,复杂于这成长竟是被大儿子的不堪和自身的倒下逼出来的。
她有时会想起宋淇,那个她曾经倾注了更多心血和期望的长子,心头便是一阵刺痛与无力。
但她知道,祈年做得对。
不断奶,不经历彻骨之痛,宋淇永远学不会站起来。
“祈年,”一次,趁着护工不在,曾诗英轻声开口,“你大哥他……”
宋祈年从文件上抬起头,目光平静:“他饿不死,也有地方住。其他的,看他自己的造化。”
他的话堵住了曾诗英所有求情的可能。
她看着儿子冷硬的侧脸,知道在这件事上,他已下了决心,不容更改。
她叹了口气,不再言语。
或许,这才是对宋淇最好的,也是唯一的办法。
这天晚上,宋祈年接到了黎书禾从驻地打来的电话。
“曦儿今天会抬头了,虽然就一下,脖子还软着呢!”电话那头,黎书禾的声音带着初为人母的兴奋和柔软,“我把他趴着,他小脑袋使劲一扬,虽然马上就栽回去了,但可把我们高兴坏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