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纷纷上前,对着顾清河拱手作揖:“顾兄得罪了,逼人自叹不如,愧不敢当。”
“看来这江家虽然做尽坏事,江氏族学倒是真的不错,没想到顾兄的学问已然精进至此。”
“此言差矣,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,江氏族学固然不错,到底还是顾兄有悟性。”
这些溢美之词,顾清河照单全收,咧开嘴得意地笑着,转头看了一眼顾知兰。
“好的学堂和师傅,固然是重要的,只是有些人啊,应该清醒地了解自己的局限,这好的师傅,可不止一个啊。”
顾知兰勾唇一笑:“能将堂兄培养出来,那确实是好师傅。”
顾清河冷哼一声,转身离开了,背影都散发着得意。
众人一番感慨,也纷纷散去了。
顾凡不满地说了一句:“本来大家都考上了,心情挺好的,都被他给破坏了。”
顾知兰摸了摸弟弟的脑瓜:“知人者智,自知者明,我们关注自己就好了。”
顾凡点点头,拉着姐姐的手离开了。
只有顾丕熙还留在原地,怔怔地看着考卷上那熟悉的笔迹,喃喃道:“双卿,你想做什么呀。”
此后的一段时间,西望村的流水席陆陆续续摆了有十几天,大家刚参加完东家的,又奔赴下一场西家。
顾清河戴着大红花,和大家觥筹交错,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大家惊讶地发现,从不被允许上桌的吴双卿,这次竟然上桌了,每筷子都精准地夹向最肥的肉。
而向来以搓磨媳妇着称的恶婆婆赵氏,竟然,竟然主动给儿媳妇夹菜!
大家交换了个眼神,这肯定是母凭子贵啊,看来是有了,顾清河这小子有福气啊,真是双喜临门!
只是这吴双卿都有孕在身了,咋还喝酒呢,赵氏也不拦着?
吴双卿灌下一口酒,呛人,不由得皱了皱眉,不明白顾知兰为啥这么爱酒。
第二杯酒下肚,便品出了一点回味的甘甜,在味蕾间绽放,灼烧的感觉熨贴着五脏六腑,世间三千烦恼丝,似乎都不足为惧了。
原来这便是酒的好,吴双卿不自觉地模仿着顾知兰,仿佛这样她便能成为像她一样自由的、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女子。
宴席散去后,小院里只剩了顾家人,面对一桌的残羹剩饭,一地的狼藉,赵氏习惯性的叫:“双卿——”
吴双卿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,赵氏的话哽在喉咙处。
顾卫看了一眼二人,踹了赵氏一脚:“还不赶紧收拾?”
赵氏咬碎了后槽牙,起身把盘子碗筷收拾到一边。
顾清河送走了客人,带着几分醉意回到房间,看到吴双卿坐在床沿,便嘿嘿笑着扑了上去。
吴双卿闪身让开,顾清河一头栽在床上,头磕在床柱上,不由得生起几分恼火。
他回身拉过吴双卿的手:“怎么,现在全家供着你,还不够?吴双卿,别忘了你的身份,你是我顾清河的老婆!”
说着,伸手就去解吴双卿的衣服,后者不动声色推开了他。
顾清河恼火,一把掐住吴双卿的脖子:“怎么?你还想着顾丕熙那小子?”
“啪”地一声,顾清河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,他回过头,不可置信地看着吴双卿,她一向软弱胆小,像一只小兔子,现在竟然会打人!
吴双卿不动声色喝了一口茶:“顾清河,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,就算闹到官府那里你也不占理,你为何总喜欢找顶莫须有的绿帽子给自己戴?”
顾清河心里憋着一口气,抓住吴双卿的手腕说道:“哼,别以为你考上县试案首就了不起,后面还有府试,院试……”
“所以,”吴双卿看着他,“我打你一巴掌是让你清醒一点,我有事告诉你。”
顾清河一怔,问道:“什么事?”
吴双卿说道:“我已经和爹商量过了,决定把家搬到西平县去,本来你和爹在账房里做事,来回西望村也不是很方便。”
“你说的对,后面再考府试,院试,我一个人确实不行,我需要顾知兰。”
“你放心,我不会去她的学堂,只是有问题才去找她请教,她答应过我。”
顾清河听完,暴怒站起身:“搬家到西平县?你是为了顾丕熙吧!你休想,我不同意!”
吴双卿冷笑一声,站起身看着他:“顾清河,我不是跟你商量,此事,你爹已经决定了,我只是告诉你一声。”
顾清河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跳,他原本是被自己爹和顾丕熙处处压一头,现在成了被媳妇压制,这滋味太憋屈了。
他伸手就要打,手腕却被吴双卿牢牢捏住。
顾清河恨地红了眼,上前把吴双卿按在榻上,粗暴地扯她的衣襟。
吴双卿瞪着他:“你来呀,若是我怀上了,明年开春我挺着大肚子替你参加府试去!”
她笑起来,笑得顾清河心底发毛,下面顿时萎靡不振,起身便拉好了自己的衣襟。
顾清河冷笑道:“每次都跟块木头似的,以为老子有什么兴趣,哼,不就是女人嘛,比你美的比你骚的,有的是!”
说着拿上自己的外衫就要出门,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,酒醒了,人也冷静下来了。
顾清河重新坐回床边,说道:“双卿,你要知道,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。”
“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了,你和我,我们都活不了。”
“但是,你帮我获取功名,进入仕途,以后你就是官太太,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。”
“既然嫁入顾家,你就不再是以前的双卿,而是顾吴氏。”
顾清河把手搭在吴双卿肩膀上拍了拍:“你好好替我考试,我不会亏待你的。”
说完便起身离开了。
吴双卿一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,笑了,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。
想起那日她劝顾知兰,要珍惜崔阅,顾知兰却摇摇头:
“双卿姐,我不会嫁人的,如此才能一辈子自由。”
“崔阅现在是能对我好,以后呢?他能对我好,能支持我,他的家人呢?女子嫁人,嫁的并非一个丈夫而已,而是背后的一个家族。”
吴双卿轻声说道:“知兰妹妹,还是你看得明白,可我没有选择了。”
她擦干泪眼,眼神重又坚定起来:“这条路,再难再险,我必须走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