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束刺眼的车灯，撕开了笼罩风蚀城的灰雾，直直钉在图书馆斑驳的外墙上。
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，最终在楼下戛然而止，粗野的关门声与杂乱的脚步声宣告了不速之客的到来。
天台上，夜风如冰。
顾念背上的伤口被冷风一激，疼得她差点站不稳。
她死死盯着楼下那五辆改装过的越野车，车身遍布撞击的凹痕与干涸的血迹，如同钢铁铸就的凶兽。
“是来找我们的？”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，绝望地抓住顾念的衣角。
“不是找我们，是找我。”谢知非靠在顾念身上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每一次呼吸都带走他一分气力。
他刚刚耗尽力量张开的“未来视”，此刻正剧烈反噬着他。
顾念的脑中，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响起。
【紧急抉择任务触发！】
【选项A：立刻放弃重伤的神明之种（谢知非），独自带领林薇薇从图书馆后方逃离。预计生存率：78%。】
【选项b：选择守护濒临枯竭的神明之种，直面未知的武装势力。预计生存率：19%。警告：此选项可能触发高风险隐藏任务。】
猩红的选项框在眼前闪烁，像魔鬼的低语。
百分之七十八的生路，对于末世而言，几乎等同于神明的恩赐。
理智告诉她要选择A，带上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累赘，去硬撼一支装备精良的车队，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顾念低头，看到谢知非苍白如纸的侧脸。
少年双目紧闭，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，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。
他刚刚为她窥探了未来，现在，系统却要她抛弃他。
她想起他在濒死时说的那句“把我带到天台”。
他并非真的要看星星，而是要以自己为饵，为她照亮前路上潜藏的陷阱。
“我选b。”顾念在心中默念，没有丝毫犹豫。
她可以死，但她的信念不能。
如果今天她为了活命抛弃了谢知非，那么她与楼下那些恶徒，与这个弱肉强食的末世，又有什么区别？
【选择确认……】
【恭喜宿主坚守本心，隐藏任务正式开启——“神明之种初印”！】
【任务目标：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，保护神明之种（谢知非）的生命安全，并使其初步稳定暴走的异能。】
【任务奖励：精神力+5，解锁系统初级炼金台，谢知非好感度大幅提升。】
【失败惩罚：神明之种枯萎，系统能量清零，宿主精神海永久性损伤。】
没有退路了。
“我们下去，”顾念当机立断，将谢知非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，“躲起来。”
她半背半拖着谢知非，另一只手拉着林薇薇，三人踉跄着离开天台，回到楼梯间。
楼下传来粗暴的踹门声和男人放肆的咒骂，他们正一层一层地向上搜索。
“麻的，信号明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！搜仔细点，连老鼠洞都别放过！”一个沙哑的男声吼道。
顾念心头一沉，果然是冲着谢知非刚刚的能量波动来的。
她带着两人，没有向下，反而向着刚刚清理过丧尸的三楼阅览室退去。
那里书架林立，地形复杂，是唯一可以周旋的地方。
刚退回阅览室，用倒塌的书架堵住门口，走廊的另一头就传来了脚步声。
“头儿，这层有血腥味，还热乎着呢。”
“进去看看！”
堵门的书架被蛮横地撞开，三个壮汉鱼贯而入。
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到嘴角的狰狞刀疤，眼神如秃鹫般锐利。
他扫视着室内，目光立刻锁定了被顾念护在身后的谢知非。
“哟，找到了。”刀疤脸咧嘴一笑，露出满口黄牙，“一个妞儿，一个丫头片子，还有一个快死的病秧子。能量波动就是这小子发出来的？”
他的目光充满了贪婪与审视，像在打量一件货物。
顾念握紧了匕首，将谢知非和林薇薇更紧地护在身后。
她冷静地开口：“这里是我们的地方，请你们离开。”
“你的地方？”刀疤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小妞，末世里，谁的拳头大，就是谁的地方。老子叫屠三，‘黑鸦’小队的队长。现在，我命令你，把那小子交出来。”
“他只是个发高烧的病人。”顾念寸步不让。
“发高烧能搞出那么大动静？”屠三冷笑一声，“少废话，老子没空跟你耗。把他交出来，你们两个可以活。不然，我不介意多添三具尸体。”
他身后的两个壮汉举起了手中的砍刀和钢管，步步紧逼。
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，林薇薇已经吓得浑身发抖。
电光石火间，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。
“想要他，可以。”顾念忽然松开了紧绷的身体，仿佛妥协了，“但你们得拿东西换。”
屠三一愣，随即大笑：“跟我谈条件？你有这个资格吗？”
“我杀了这层楼所有的丧尸，”顾念指了指地上的血迹和尸体，“我比你们更熟悉这里。而且，你们要找的‘东西’，只有我知道怎么用。他现在的情况很糟，如果你们乱来，他立刻就会死，到时候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。”
她的话半真半假，却成功让屠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。
他眯起眼，重新审视着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。
她的眼神异常镇定，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恐惧。
“你要什么？”屠三问。
“三支抗生素，还有你们车上所有的食物和水。”顾念狮子大开口。
“你踏嘛做梦！”屠三身后一个手下怒骂。
“那就一拍两散。”顾念说着，匕首反手横在了谢知非的脖颈前，刀刃贴着他脆弱的皮肤，“我得不到的，你们也别想得到。”
她的动作决绝而狠厉，不仅惊呆了“黑鸦”小队，连林薇薇都吓得忘记了呼吸。
谢知非的身体僵了一下，但他没有动，反而用冰凉的手指在顾念手背上轻轻敲了敲，像是在安抚她。
屠三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他死死盯着顾念，像是在评估她话里的真实性。
这个女人，是个疯子。
“好。”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，“我给你。但你要是敢耍花样……”
“我不会。”顾念打断他，“东西拿来，人你们带走。”
屠三向手下递了个眼色，那人骂骂咧咧地转身下楼去取东西。
阅览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，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。
顾念的心跳快如擂鼓。
她在赌，赌对方的贪婪，也赌谢知非的情报。
很快，那个手下提着一个背包回来，扔在地上。
“都在这了，验货吧。”
顾念没有动：“让他把东西踢过来。你们后退五步。”
屠三不耐烦地照做。
顾念用脚尖勾过背包，确认了里面的物资，心中稍定。
她扶起谢知非，作势要将他推过去。
“接着。”
就在屠三伸手接人的瞬间，顾念动了！
她没有推谢知非，而是从地上那堆散落的古籍中，抄起一个铜质的煤油灯座，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屠三的左腿膝盖！
与此同时，她冲着林薇薇大吼：“跑！”
屠三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，更没想到攻击的目标是他的腿。
铜座正中膝盖，他那条昂贵的仿生义肢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，瞬间短路。
剧痛和麻痹感让他惨叫一声，单膝跪倒在地。
“艹！杀了她！”屠三暴怒。
另外两个也壮汉反应过来了，挥舞着武器扑上去。
顾念拉着林薇薇，架着谢知非，转身就向阅览室深处那扇破损的窗户冲去。
“书架！”谢知非再次急促地提醒。
顾念毫不犹豫，一脚踹在一排高大的书架的支撑脚上。
那书架本就不稳，被她一踹，立刻像多米诺骨牌一样，轰然倒向追来的两个壮汉。
“轰隆——”
巨响声中，书籍、木板倾泻而下，瞬间将两人埋在下面，惨叫声和咒骂声响成一片。
顾念没有回头，带着两人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出。
下方是一片垃圾堆，腐烂的杂物起到了缓冲作用。
顾念落地时尽力护住谢知非，但腿上的伤口再次崩裂，剧痛让她眼前一黑。
她咬着牙，拉起惊魂未定的林薇薇，搀扶着几乎昏迷的谢知非，一瘸一拐地冲进了旁边漆黑的小巷。
身后传来屠三气急败坏的咆哮，和汽车引擎重新发动的声音。
他们被盯上了。
“这边。”谢知非的声音几不可闻，却清晰地指引着方向。
顾念跟着他的指引，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穿行。
不知跑了多久，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，她才停下，三人躲进一个废弃的下水道入口。
狭窄腥臭的空间里，顾念大口喘着气，浑身都在疼。
她检查了一下谢知非的情况，少年已经彻底昏迷，额头烫得惊人。
【“神明之种初印”任务更新：神明之种能量枯竭，生命体征极度虚弱，请在2小时内为其补充能量。】
“补充能量？怎么补充？”顾念焦急地问系统。
【方案一：寻找无主的能量晶石。方案二：宿主注入精神力。警告：宿主目前精神力不足，强行注入将导致自身昏迷。】
顾念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和背包里那点可怜的物资，心沉到了谷底。
就在这时，昏迷的谢知非忽然呢喃了一句梦话，那声音轻飘飘的，却让顾念浑身一震。
他说：“铁锈镇……有‘齿轮’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