刑部侍郎周文远、大理寺少卿李承业、工部员外郎赵德安等人，目睹眼前这一幕，脸色齐齐骤变。
他们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寻常的“聚会”，礼花一响，便来此寻欢作乐。
然而，谁也没想到，这里竟会出现一个他们绝未料到的人——萧煜。
石岩官阶不高，自然不认得萧煜。
但周文远和李承业不同，他们位列二品，对这位赫赫有名的睿王再熟悉不过。
“睿王殿下……怎会在此……”
周文远瞥了眼身旁的同僚，牙齿打颤，“快跑！”
话音未落，他转身便朝门口狂奔而去。
李承业、赵德安等人也反应过来，哪还顾得上石岩，纷纷夺路而逃。
屋内顿时乱作一团，桌椅被撞翻，蜡烛倾倒，火光摇曳不定，映得众人仓皇的背影更加狼狈。
其中一人仓皇奔逃时，从袖中不慎滑落一物，落在门槛边。
萧煜快步上前，拾起那东西，竟是一枚香囊。面料用的是上等云锦，触手柔滑，边缘绣着精致的缠枝纹。翻过来一看，竟用银线细细绣着两个字——
“宝仪”。
他心头一震，手指猛地收紧，目光愈发冷峻。
那人见香囊被萧煜捡走，却不敢回头抢回，只是拼命朝着屋外逃去。
萧煜几步追出，在院中一把擒住那人，转过身来一看，正是通政史朱晟。
“睿王饶命，饶命啊……”
朱晟面色惨白，拼命挣扎。
“你跑什么？”
萧煜冷冷开口，手上力道加重，直接将他按在墙上。
“王爷手下留情……别杀我……”
朱晟脸被按在墙上，口齿不清的讨饶。
唐清羽快步上前，见萧煜将香囊举到朱晟面前：“说，这是谁的？”
香囊上的“宝仪”二字，在月色下分外醒目。
朱晟瞳孔一缩，脸色瞬间惨白：“这……这不是我的……不，这是我的……是我夫人的……”
“是吗？”唐清羽上前，毫不留情地揭穿他，“明日我拿此物到府上，亲自问问朱夫人如何。”
朱晟嘴唇哆嗦，额头冷汗直冒，呼吸也变得急促。
萧煜低头看向那枚香囊，上面的香味渐渐散开，萦绕鼻尖，久久不散。
他忽然想起——那日在长街，朱晟的轿辇经过他身边，轿帘微掀，一股淡淡的香气随之飘出。
那味道令他记忆深刻：晚香玉的幽甜，沉香的厚重，再添一缕白芷的清冽。
这是张宝仪亲手调制的香料，她从不外赠，只用于贴身之物。
而这独特的香气，正是从香囊传出来的，虽已过去了许多时日，香味淡了许多，但仍清晰可闻。
“本王问你最后一遍，这香囊……”萧煜将剑架在朱晟脖子上，“究竟是谁的？”
朱晟脸色骤变，拼命摇头：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兴许是‘怡红院’哪个相好的吧……”
萧煜不再多言，长剑翻转，寒光一闪，锋刃轻压皮肉，一道血线随即渗出。
“圣上命本王彻查贵妃被害一案，你身上有贵妃之物，形迹可疑。若不从实招来，先斩后奏，皇权特许。”
朱晟浑身一僵，双眼瞪大，瞳孔剧烈收缩，显然已渐近崩溃。
萧煜已失去所有耐性，手上用力，剑刃划入更深，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淌下。
“不知道是朱大人的嘴硬。还是本王的剑更硬！”
惨叫声中，朱晟双腿一软，跪倒在地，裤裆瞬间湿透，骚臭味迅速弥漫开来——他竟被吓得失禁。
“我说！我说！”朱晟崩溃大喊，结结巴巴说，“那香囊……是贵妃的……是……是我在……和她……和她……欢好时……从她身上拿的，我……我只是想留个念想……没别的意思……”
“欢好？”
萧煜整个人僵住。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，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。
“你……再说一遍？”
朱晟瘫在地上，涕泪横流，哆嗦着回话：“我……我和贵妃……有过几次……就在这……这木屋里……”
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，慌忙补充：“可……可不只我一个！与她……与她有过的人多了！方才来的那些人……人人有份！”
这句话像一记重锤，狠狠砸在萧煜心上。
这间木屋，不是普通的民宅，而是群臣轮番凌辱贵妃的淫窟！
王瑄以美色为饵，让参于贪腐案的官员留下私通证据，再以此要挟，让这些人俯首称臣，再不敢生二心。
而那个曾在雪夜跪在太液池边、泪流满面求他放手的她；那个当年不顾生死跳入冰湖将他救起的她；那个与他青梅竹马、许下无声誓言的她……竟被如此多人践踏，被当成玩物，在这暗室中一次次承受屈辱。
萧煜握剑的手剧烈颤抖，剑柄几乎握不住。
他眼神空洞，仿佛看见那个曾经明眸如星的少女，如今被困在这荒野木屋，衣衫凌乱，泪流满面，却无人听见她的呼救。
有什么东西，在他心里彻底碎了。
他只觉胸口气血翻涌，喉头一甜，猛地张口——
“哇”地一声，喷出一口鲜血，溅在朱晟脸上，触目惊心。
那血不止一口，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流下，染红了衣襟。
他却恍若未觉，仍死死站着，剑尖拄地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唐清羽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，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。
“萧煜！冷静点！”
萧煜嘴唇微动，想说话，却只咳出一口血沫。
“你忘了你是怎么劝我的吗？”唐清羽紧紧扶住他的手臂，“当日我看着父亲尸骨，怀疑自己查案到底值不值得。是你，跪在他们坟前，说‘若她有失，我以命相抵’。是你告诉我，不能让他死得毫无意义。”
她死死盯着他，一字一句：“现在，轮到你了。你若倒下，谁替贵妃昭雪？我们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。”
萧煜缓缓抬头，目光落在唐清羽脸上，仿佛从深渊中被拉回了一丝光亮。
“你说得对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，却渐渐透出力量，“她已经回不去了，可害她的人，必须付出代价。”
朱晟见萧煜吐血，以为有机可乘，猛地转身就要逃跑。
“救命！”
他刚迈出几步，萧煜的左手已如铁钳般扣住他的后颈，将他狠狠掼在地上。
朱晟的头撞在地砖上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，痛得他惨叫连连。
萧煜翻身压上，剑刃直接抵住朱晟的咽喉，眼中杀意翻涌：“我现在就杀了你，祭她往生。”
“不要！”唐清羽冲上前，一把按住剑身，用力将剑压下，“不能杀他！”
萧煜猛地抬头，眼中怒火未熄：“为什么？这种人，不配活着！”
唐清羽双手紧握剑身，毫不退让：“杀一个朱晟有什么用？罪魁祸首是王瑄，还有那些凌辱、践踏过她的官员。你要让贵妃的冤屈公之于天下，让每一个参与过的人，都跪在她的灵前认罪。可若你现在杀了他，一切就都断了。”
萧煜死死盯着朱晟，剑尖仍在颤抖，杀意未散。
朱晟吓得浑身发抖，尿液再次失控，腥臭四溢，嘴里不断磕头求饶：“我……我说！我都招！我愿意指证王瑄！只求王爷饶我一命……”
唐清羽握着剑身的手因用力过大而渗出血滴：“将他囚禁在睿王府，派人严加看管。你要打要骂都可以，但他不能死。”
萧煜胸口剧烈起伏，蓦然瞥见唐清羽因紧握剑身而渗血的手，终于缓缓松开了剑柄。
他一把揪住朱晟衣领：“你的狗命暂时留下，若敢玩什么心眼，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。”
朱晟连连摆手，涕泪横流：“不敢！绝不敢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