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奸事件暂告段落,千蝶林恢复了表面的平静,但伤痕已然留下。宁心花藤的枯萎、结界的损耗、以及信任的裂痕,都需要时间来修复。
炎曦的身体在阿嬷婆的悉心调理下逐渐好转。经历了洪水意念传递和识破内奸风波后,寨民们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显着转变。好奇依旧,但多了几分真正的认可和感激。银月虽然依旧傲娇,但碰面时也会微微颔首,甚至私下向她请教了一些关于情绪能量感知的细微技巧。
阿雅更是为她感到骄傲,整天围着她转,分享着寨子重建的各种趣事。
然而,炎曦却能感觉到,自己与千蝶林的连接,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。那根无形的、连接两个世界的「桥」,不再像以前那样仅仅是单方面承受痛苦的通道。它变得更加清晰,也更加……不稳定。
她开始能更清晰地感应到现实世界闫慧那边的状况,不再是模糊的情绪洪流,而是一些具体的片段:洪水退去后一片狼藉的家园、父母为生计发愁的叹息、村里人异样而疏远的目光、以及一种即将背井离乡的压抑预感。
同时,她体内的伯奇血脉,在经历了多次极限压榨后,似乎进入了一个缓慢而持续的自发苏醒期。真视之眸的运用不再那么吃力,对鳞化指的控制也熟练了一点点,虽然远未到自如驾驭的地步,但至少不会轻易失控。她甚至能偶尔被动地「嗅」到一些游离的、微弱的梦境碎片,那是寨民们夜间无意识逸散出的思绪。
阿嬷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。这日,她将炎曦叫到身边,语重心长地说:「孩子,你在千蝶林的『启蒙』阶段,即将告一段落。伯奇之路漫长,真正的修行,在于平衡双界,调和晦明。你在此地初步觉醒了能力,稳住了心性,但也因此,你与『根世界』的羁绊会愈发深刻地召唤你。」
她看着炎曦,目光深邃:「那边的灾难平息了,但苦难并未结束。你的家人,你的过去,需要你去面对和了结。一味地滞留此地,对你、对千蝶林,都非长久之计。」
炎曦心中一震,她明白了阿嬷婆的意思。离别,似乎近在眼前。
「那我……还能回来吗?」她忍不住问,对这片给予她新生和理解的奇幻森林充满了不舍。
阿嬷婆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:「千蝶林永远是你的另一个家。当你处理好那边的因果,当你的力量成长到足以自由穿行两界之时,自然可以归来。记住,无论你在何方,伯奇的血脉,以及在这里学到的一切,都将是你最坚实的后盾。」
离别的预兆,让炎曦在千蝶林最后的时光,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惆怅。她更加珍惜与阿雅、阿嬷婆相处的每一刻,也更加努力地巩固着初步掌握的能力。
预感应验得很快。
几天后,炎曦在冥想中,清晰地「看」到了现实世界的景象:闫慧一家简陋的行李被打包好,父母脸上带着屈辱和决绝,正在与几个面色冷漠的族老交涉。他们要离开正河村了。因为无力赔偿镇河法器的损失,也因闫慧的「不祥」传闻,他们在村里已无立足之地。
一股强烈的、混合着悲伤、不舍和对未知前途迷茫的情绪,透过连接桥涌来。但这一次,炎曦没有被动承受。她运用阿嬷婆教导的方法,静静地「观」着这些情绪,理解着其中的无奈与必然。然后,她尝试着,通过那座无形的桥,反向传递过去一丝千蝶林的宁静星光和阿嬷婆的祝福之意。
她不知道这能起到多大作用,但她希望能给那个即将踏上漂泊之路的「自己」,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撑。
当夜,阿嬷婆在祭坛为炎曦举行了简单的送别仪式。没有盛大的场面,只有阿嬷婆、阿雅和少数几位知晓内情的长老在场。
「孩子,记住,」阿嬷婆将一枚雕刻着蝴蝶与星辰图案的木质护符挂在炎曦颈间,与静心木符并排,「此符蕴含千蝶林的一缕本源气息,能助你在那边世界稳定灵识,抵挡寻常污浊之气的侵扰。但切记,非到万不得已,不可在彼界轻易动用超出常人理解的力量,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。」
阿雅哭成了泪人,紧紧抱着炎曦:「炎曦,你一定要好好的!等你回来,我带你去探险森林最深的地方!」
炎曦也红了眼眶,用力点头。
仪式最后,阿嬷婆引导炎曦,将意识聚焦于那面作为最初媒介的家传碎镜。祭坛中央的古镜荡漾起水波般的光晕,镜中渐渐浮现出正河村闫家那间破败、即将被遗弃的土屋景象。
「集中你的意念,想着你要回去的地方,想着你要守护的人。」阿嬷婆的声音如同指引的灯塔。
炎曦深深望了一眼千蝶林的星空,望了一眼阿嬷婆和阿雅,然后毅然转身,一步踏入了那荡漾的光晕之中。
归乡之桥,于此贯通。童年的奇幻之旅暂告段落,现实的成长挑战,正式开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