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玉瑶看没看那长方形盒子,更没有去瞧里面的九霄云霓幛:“行了,东西我收到了,你回去吧。”
好东西不要白不要,就当是替原主当年受的委屈收点利息了。
不过,她收下东西可不代表原谅了姬辞渊。
其实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,反正已经和离,两人又没什么关系。
凌策见她收下东西,心中松了一口气。
说了两句客套话,便离开了天道宗。
……
灵渊界,揽星殿。
姬辞渊坐在窗前百无聊赖的拨弄的琴弦,琴音断断续续不成调着。
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凌策这会儿到了天道宗没有,楚玉瑶见到那些糕点又会是什么表情?
会不会像当年她送给自己的那些糕点一样,随手扔掉?
“铮!”
琴弦突然崩断,割破了指尖,沁出一滴鲜血。
他半点不在意,只取巾帕擦的擦,又随意扔到了一边。
正要起身去外面走走。
就见凌策突然出现在殿内,起身的动作一顿,又坐了回去。
“她收了?”
他声音淡淡,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可若仔细听,隐隐可以听出其中的紧张。
凌策低头:“收了。”
姬辞渊眉梢微动,指腹碾过手指割破的地方,语气轻慢:“可有说什么?”
“楚姑娘说……”
凌策顿了顿,把楚玉瑶那些嘲讽的话删删减减,捡了些能听的:“东西我收到了,你回去吧。”
殿内静了一瞬。
姬辞渊忽然笑了,只是笑意未达眼底:“就这?”
他起身拂袖,紫衣掠过琴案,“连句嘲讽都没有?”
这不像那女人的风格。
凌策默默腹诽:主子这是被骂上瘾了?
正想着要不要实话实说。
就见姬辞渊忽地转身,眸光锐利:“糕点呢?她尝了没有?”
凌策被主子这灼灼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,“属下……属下急着回来复命,未敢多留。”
姬辞渊眼神暗了暗,挥挥手让他退下。
等人走了,他独自站在殿内,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,心里莫名不是滋味。
她收了……却连句话都不肯多说。
是懒得嘲讽,还是……连恨意都淡了?
这念头比被她追着骂还要难受。
凌策要是知道主子想法,怕是会后悔隐瞒,而是会一五一十的复述出来。
他哪知道主子这么欠骂。
……
天道宗,楚玉瑶的小院内。
凌策走后,她就把糕点盒子打开了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八样糕点,每块都做成桃花形状。
正是当年原主为姬辞渊做的那套‘八荒春色’。
食盒下面还压着张纸条,上面龙飞凤舞写着:“当年眼盲,今朝心明”。
她低声嗤笑,神色嘲讽。
原主本不会做什么糕点,从小娇生惯养长大,天道宗又有膳堂,哪用得着原主亲自下厨?
可原主为了讨好姬辞渊,为了讨好五个道侣,还是去学了。
什么炸锅呀,被油烫到皮肉,受得苦自是不用说。
比起燕惊尘学习做麻辣兔头没有好到哪里去。
原主好不容易学会,糕点做的似模似样,便眼巴巴的第一时间给姬辞渊送过去。
可姬辞渊呢?
他连看都没看一眼,甚至都没有伸手拒绝,只轻飘飘的一句:“什么脏东西都往本少主面前送,扔去喂狗。”
当时原主脸色煞白站在原地,想哭又不敢哭。
还要承受着周围人嘲讽和指指点点,如今想来真是心酸。
楚玉瑶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精致的桃花糕,忽然觉得有些可笑。
原主要是看见这些复原的糕点重新摆在面前,怕是会高兴的疯掉。
可落在她眼里,只觉无比讽刺。
“眼盲心明?”
她轻声念着纸条上的字,勾唇嘲讽,“迟来的深情比草贱,谁稀罕呢。”
她将纸条随手一扔,纸片飘飘荡荡,最终落在了一旁的桌面上。
她拈起一块放入口中,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,却品出一丝苦涩。
“难吃。”
她面无表情地咽下,将食盒重重合上。
……
与此同时,燕家堡后山。
“刺啦……”
又是一阵热油爆响,辛辣香气混合着焦糊味弥漫开来。
燕惊尘顶着一头被烟火燎得微微卷曲的头发,红衣袖口挽到小臂。
正咬牙切齿地盯着锅里那块黑了一半的爆椒灵兔肉。
“少主,要不……还是让老胡来吧。”
无声站在一旁,看着主子那副‘惨状’,忍不住开口。
燕惊尘瞪了他一眼,手中锅铲翻飞:“本少主今日定要做出一道完美的爆炒灵椒兔头,让那楚玉瑶瞧瞧,我燕惊尘可不是只会花前月下。”
话音刚落,锅中突然‘轰’地一声,火焰猛地窜起,吓得燕惊尘连忙后退用玉扇挡着脸,生怕东西溅到脸上,毁了他英俊潇洒的容颜。
无声嘴角一抽,眼疾手快的让人过去清理。
“主子,何不直接去找楚姑娘请教?一来可以乘机亲近她,二来也能在互动中增进感情,岂不比独自苦练厨艺更好?也可以顺便让楚姑娘看到您的诚意。”
燕惊尘手中的玉扇突然顿住,油星子溅在扇面‘风流倜傥’四个大字上。
他盯着无声看了半晌,忽而笑出声来:“好个一石三鸟之计。”
话音未落,人已化作流光离开燕家堡。
……
三日后的清晨。
楚玉瑶刚推开院门,就见燕惊尘斜倚在青竹旁,红衣被晨露洇湿一角,手里还拎着个镶金嵌玉的食盒。
“娘子早啊。”
他桃花眼弯成月牙,“为夫手艺不精,苦练多日也没能做出一道满意的麻辣兔头,说来真是惭愧。但想着娘子爱吃,便去醉仙楼特意打包了招牌的爆炒灵椒兔头,还配了一坛新酿的醉仙酿,娘子尝尝看,可还合口味?”
楚玉瑶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,眉毛倒是长齐了,就是左边鬓角似乎被火燎卷了一小撮。
“燕少主,”
她抱臂靠在门框上,“你该不会真以为,靠一道菜就能让我回心转意吧?我记得某人当年扬言,说我连青楼女子都不如,还说我要不是天道宗宗主之女,怕是迟早饿死在路边,更将我送的灵膳全赏给了门口的灵犬。”
原主当年虽然没在百花楼,但这些话,过后还是被有心人传到她耳朵里。
听了自是非常难受,原主趴在榻上哭了整整一夜,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。
楚雄为此还发了好一顿火,差点和燕家堡干起来。
最后还是燕家家主压着燕惊尘来天道宗道歉,这事才揭过去。
但燕惊尘因此也更讨厌原主了,嫌弃的跟狗屎一样。
燕惊尘手中的食盒微微一沉,桃花眼底的笑意黯淡了几分。
他忽然上前,将食盒强硬地塞进楚玉瑶手里,冰凉手指擦过她手腕时带着细微的颤抖。
“当年是我眼瞎,那些混账话我说过,灵膳我也确实喂了狗。”
他声音低到几不可闻,但楚玉瑶还是能够听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