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上的路人纷纷避让两边,连那些摊贩都收了摊,避之唯恐不及。
“快快快,锦衣卫来了,我们赶紧让让。”
“要是被锦衣卫撞了,那就只能自认倒霉。”
“锦衣卫还在缉拿刺杀二皇子的刺客吗?都好几天了吧。”
“你这消息都过时了,前天还有两个大官也被行刺了。”
“京城这几日也忒不太平啊。”
“……”
众人议论纷纷,喧闹不已。
随着马蹄声渐近,原本热闹的街上颇有几分风声鹤唳的味道。
紫苏的掌心一片汗湿,身形愈发紧绷,生怕白卿儿引来锦衣卫,把事情闹得更大。
看出紫苏的紧张,白卿儿心里愈发有底气了,眼角掠过昨日被太夫人划破的手背。
那道刚结痂的红痕在白腻的手背上触目惊心。
既然明皎不肯放过她,非要纠缠萧云庭,还借着杖责半夏弄得阖府看她的笑话,她也不会再客气了。
积压数日的憋闷一扫而空,白卿儿的眉目间露出几分跃跃欲试,给贴身丫鬟锦书使了个眼色。
锦书心领神会,扯着嗓门高喊了起来:“黑店!你们这里定是黑店!”
“否则你们为何拦着我家小姐不让她去找人?!”
“说!你们到底将明大小姐怎么了?”
她这么一喊,大堂里的那些茶客自然都听到了,瞬间哗然。
茶客们都放下手里的茶杯,觉得这茶突然有些不对味。
“不会吧?”某个中年茶客不太确定地说,“我来这清茗茶馆喝茶都有十几年了。”
“怕是有什么误会。”隔壁桌的一个老者帮着说话,“冯掌柜人挺好的。”
又有人唱反调:“这可不好说。有道是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
“……”
茶馆内,众说纷纭,渐渐鼓噪。
更有人趁机喊着要退茶钱,连街上的一些路人都围到了茶馆门口。
路过这条的锦衣卫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,随着几声长“吁”,十几匹骏马停在了茶馆外。
为首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季峻指着亲信说:“去打听一下,这里出了什么事?”
亲信便下马去打听,不一会儿,就来禀报:“大人,是景川侯府的表小姐非说这清茗茶馆是黑店,扣押了她的表姐——明大小姐?”
“清茗茶馆?”季峻轻轻甩了甩马鞭,觉得这茶馆听着耳熟。
凝神一想,他就记起了他们所在地方可不正是那日二皇子惊马的地方。
“我记得二皇子惊马时,谢珩是从这间茶馆出来的?”季峻抬手指了指清茗茶馆的大门口。
亲信忙不迭点头:“正是。”
季峻眯了眯眼,自言自语道:“这茶馆莫不是谢家的产业?”
他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管这闲事。
一旦扯上燕国公府,要是没查出个所以然,燕国公那混子势必会提着鸟笼上早朝撒泼耍赖,又会提他谢家与皇帝往日里的情分……
他现在首要的任务还是缉拿那个受伤的刺客。
小国舅说了,生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
季峻拉了下缰绳,刚想离开,恰在此时,后方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男音:“季峻,这谢家的茶馆竟然是黑店。”
“你们北镇抚司不会不管吧?”
这道年轻的男音十分耳熟。
季峻循声望去,就见一袭华服的王淮州从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走了出来,一手潇洒地摇着折扇。
季峻原本冷漠的脸上一下子有了笑容,飞快地翻身下马。
“小国舅,还真是巧了!”季峻殷勤地对着王淮州拱了拱手。
心里奇怪:听说这位爷平日里不过正午,绝不现身,今天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,这一大清早,他居然来了丰台街!
凑近时,季峻嗅到对方身上飘来一股酒臭味,这才恍然大悟:敢情这位爷是昨晚喝醉了,干脆就在酒楼歇了一晚?
王淮州目不斜视地从季峻身边走过,丢下一句:“走!我们看看去。”
季峻二话不说地跟上。
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同知不敢与谢家过不去,但王小国舅敢。
王家手掌半边朝堂,即便这些年皇帝渐渐掌权,王太后也不再听政,皇帝也依然得看她与王国舅的脸色行事。
几个锦衣卫赶紧为王淮州与季峻开路,扯着嗓门喊:“让开,都让开!”
“我们大人要进去!”
他们粗鲁地驱赶着围在茶馆门口的路人。
顷刻间,正门口空无一人,那些路人全数退到了一丈开外。
季峻的亲信还很有眼色地指挥茶馆的小二抬了两把高背大椅过来。
王淮州打了个哈欠,懒懒地往椅子上一坐,看向前方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,闲话家常般问:“听说,你们这儿是黑店?”
冯掌柜以袖口擦拭额角的冷汗,赔笑道:“怎么会呢?”
“清茗茶馆敞开大门做生意,一向清清白白,光明正大。”
“这位小姐一进门就左一个‘黑店’、右一个‘黑店’地泼脏水,许是哪个对家派来的,故意弄臭小店的名声。”
“小人实在冤枉!”
连白卿儿都没想到会引来小国舅,一时有些犹疑。
京城中最大的两个纨绔,一个在谢家,一个在王家。
老纨绔燕国公不过是逗猫遛鸟,撒泼甩赖,偶尔闹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玩笑,被京中茶余饭后议论一番。
对于逍遥自在的燕国公,众人是羡;而对于王家这位纨绔子弟,则更多是惧。
王小国舅是个无法无天的主,这几年欺男霸女,打架闹事,醉酒狎妓等等的事迹数不胜数,偏他有个好姑母与好哥哥为他收拾烂摊子。
犹豫间,白卿儿对上了王淮州轻浮的眼眸。
“美人,你叫什么名字?”王淮州收拢折扇,用扇骨去挑白卿儿的下巴,惊得白卿儿后退了两步,赶紧避开。
白卿儿屈膝福了福:“小女子是景川侯的外甥女,姓白。”
女子的闺名自是不能随便告诉外男。
对于白卿儿的闪避,王淮州也不在意,慢条斯理地打量了白卿儿一番。
心想:是个美人。
只是,就跟一杯没味道的凉水似的,寡淡得很。
王淮州随意地用扇骨敲击掌心,继续发问:“你说这里是黑店,有何凭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