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大小姐,请。”
王淮州侧身做请,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地摇着。
灼热的目光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明皎。
就是白卿儿也能看出王淮州对明皎的兴趣不同一般,表情变得有些古怪:这又是一件前世没有的事。
但是,得小国舅的青眼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也怪她这表姐太过恣意张扬,挑起了小国舅的兴趣……那也是她咎由自取,怨不得旁人。
白卿儿摸出一方帕子,以帕子掩饰着红肿不堪的右脸颊。
眼角的余光却在透过帕子审视着明皎,等着她露出惶惶不安的表情。
世人皆是欺软怕硬,明皎能打自己,她敢打小国舅吗?!
门内的明皎面不改色地微微笑着,左手有些痒,很想打人,但按下了那股冲动。
抬手指向了白卿儿,“小国舅这般热心肠,那就劳烦你送我这表妹回侯府吧。”
“我还要与谢二小姐喝茶叙旧呢。”
王淮州原以为明皎只会一昧托词回绝,完全没料到她竟是这种反应,一愣,随即玩味地扬了扬长眉,这才拿正眼去看白卿儿。
白卿儿花容失色地睁大了眼,先是怒:明皎竟要把自己推给小国舅,实在恶毒。
她不安地退了半步,支支吾吾地对王淮州说:“不……不必了。不劳烦小国舅了。”
仿佛下一刻王淮州就会如饿狼扑羊般朝她扑去似的。
“不麻烦,举手之劳而已。”王淮州看似好脾气地笑,撇撇嘴,心想:这什么侯府表小姐真是无趣得紧。
萧云庭竟为了这么个女人与明大小姐退亲,可见他挑女人没什么眼光。
也是,萧云庭此人自诩清高,从不去青楼楚馆,自然也就没见过什么世面,不懂女人!
看着“热心肠”的小国舅,白卿儿更害怕了,唇色发白。
她环顾四周,想找人求救,可这里除了他们几个,只有季峻与锦衣卫——他们都是王家与小国舅的走狗。
万般无奈之下,白卿儿忍着屈辱与不甘,目露哀求地看向明皎,“表姐,我还是随你一起回侯府吧。”
“我……我会跟外祖母认错的。”
她与明皎终究是一家姐妹,就像明皎方才说的“一荣俱荣,一辱俱辱”。
白卿儿那水当当的眸子仿佛会说话般,明皎一下子就读懂了她的意思,只觉得可笑。
当形势不利于她时,白卿儿就知道“一荣俱荣,一辱俱辱”的道理了。
明皎心想如果是萧云庭或者明遇,此刻定是恨不得为白卿儿肝脑涂地。
只可惜,她铁石心肠。
“表妹慢走。”丢下这四个字,明皎撇开了视线,转身朝雅座内走。
“表姐!”
白卿儿脸色更白,急急去追明皎,右手抓向明皎的胳膊……
然而——
她还没碰到明皎的衣袖,手腕就被一只男性手掌紧紧捏住。
“白小姐,你怎么能对你表姐动粗呢?”王淮州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形貌狼狈的白卿儿。
“我没有。”白卿儿慌忙否认,“表姐,我只是想抓住你的手而已。”
她试图挣开王淮州,可王淮州看着身量单薄,终究是男子,力气很大,捏着她手腕的那只大掌如铁钳般。
直捏得白卿儿觉得骨头似要被掐断,连指尖也微微发麻。
是她大意了。
若是早知王淮州就在茶馆附近,她绝不会轻举妄动的……
斜了一眼惶惶不安的白卿儿,王淮州轻哼了一声,终于放开了她,迈步走进那间不算宽敞的雅座。
“明小姐,我刚才救了你,你要怎么谢我?”
他唇边噙着一抹浮夸的笑容,故技重施地试图用扇柄去挑明皎的下巴……
明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,没有后退。
就在扇柄快要碰到她的那一刻,她忽然出手,一把夺过王淮州手里那把折扇。
“啪!”
以扇为戒尺,重重地敲击在王淮州的手背上,留下一道鲜明的红痕。
这一幕发生得太快,快得雅座外的季峻等人猝不及防。
或者说,谁也没想到明皎敢对堂堂小国舅出手。
“大胆!”王淮州的小厮惊叫了起来,“明大小姐,你疯了!竟然对我们小国舅动手!”
白卿儿同样觉得明皎是疯了,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她。
这可是小国舅啊,王家权柄滔天,明皎不怕给侯府招祸吗?!
方才明皎还说自己败坏明氏女的名声,她自己还不是意气用事,胆大妄为!
白卿儿往后又退了半步,担心连她也会被小国舅一并迁怒了。
王淮州低头看着手背上的那道红痕,嘴角的笑意消失,表情渐渐变得冷峻。
不识抬举。
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胆敢如此对他!
“爷,你的手没伤着吧?”他的小厮冲了过来,急急去小国舅的手,却被他一脚踹开了。
“滚!”王淮州不快地低斥。
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明皎,缓缓道:“明大小姐,你要是现在给我赔个不是,这事就算过了。”
“否则……”
他不再往下说,但足以令人浮想联翩。
季峻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,也有些头疼。
再闹下去,迟早引来京兆府的衙差和谢家的人。
若是让小国舅与谢家其他人对上,恐怕会更不好收拾……
斟酌一番利害后,季峻走了过来,好言劝了一句:“明大小姐,你就跟小国舅赔个不是吧。”
“小国舅一向一言九鼎,他说了不计较,就不会再追究。”
门外的小厮看着明皎露出轻蔑的表情:女人就如马,没有他们爷驯不服的烈马。
天香楼的花魁从前还不是寻死觅活,差点上吊,现在还不是一心一意地服侍着他家爷。
就是宫里的公主以及王府的那些郡主县主看到他们爷,哪个不是客客气气地赔笑脸。
一个落魄侯府的小姐而已,他家爷给她三分颜色,她居然还敢开染坊!
小厮狐假虎威地嚷道:“明大小姐,你别不识抬举!”
明皎将那扇子在手里灵活地转了个圈,觉得这扇子作为兵器,实在不太趁手。
她漫不经心地问:“倘若,我就是要不识抬举呢?”
雅座内外,瞬间陷入一片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