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氏紧紧拥着女儿,强忍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,直接夺眶而出。
孟氏只觉得脖颈间一片湿润。
“离开我,是他的损失。而我离了他,只会越过越好。”那滚烫的泪意,渐渐渗入皮肤,让孟氏的心脏骤然瑟缩。
蒋氏泪中带笑,笃定道:“我的女儿……从来都是我的骄傲。”
阳光明媚,百花争艳。
有泪水,也有欢笑。
气氛一点点攀升,隐匿了满满的温情。
没有人会打扰这美好的一刻。
然而,却不代表夏浅浅能够安静下来。
只见她鼓着腮帮子哼哼唧唧的,肉乎乎的小胖手使劲扒拉。
她似是不满,又似是抗议。
【挤挤挤,好挤呀。你们别光顾着叙旧,看看浅浅吧!哪怕就一眼?呜,呜呜呜,浅浅快要变成夹心饼干啦!】
夏浅浅憋红了小脸。
显然,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。
蒋氏当即凝滞住了!
那一道软软糯糯的小奶音,充满了稚嫩和童真,直击她的天灵盖。
她确认,她没有听错。
另外,只有夏浅浅一个小婴儿在现场。
“算算时间,浅浅半岁了,可是……”这完全说不通啊。
她不是没有养过孩子。
半岁的奶团子可以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,但绝不可能说的那么利索。
她松开手,低下头。
和夏浅浅一双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睛正好对上。
夏浅浅眨巴眨巴,小扇子一样的长长睫毛跟着摇曳。
“娘,这是浅浅,您的外孙女。”孟氏没有忽略小女儿的咿咿呀呀,顺便拉了下身后的人,“还有诗媛和承渊,他们都想您了。”
夏诗媛和夏承渊礼貌唤了一声:“外祖母。”
蒋氏压下满腹狐疑,轻轻薅了下夏浅浅柔顺的头发,“真乖。”而后,又对夏诗媛和夏承渊说:“都进来坐吧,别傻站着。”
五人相互挨着坐在厅堂。
丫鬟倒了茶水,便退了下去。
“诗媛明艳大方,也相当耐看,瞧瞧你的皮肤……不仅白皙透亮,还光滑紧致呢。”蒋氏不是单纯看脸的人,可此前夏诗媛的痛苦经历,还是让她心有余悸。
“多亏了妹妹。”
夏诗媛压了压眼帘,淡淡笑着。
“承渊长肉了,不同以前那般骨瘦如柴。”蒋氏将目光调转,对夏承渊关怀备至,“这一届武举,你应该胜券在握吧?”
夏承渊低调:“我会尽力而为。”希望最后可以取得一个好结果。
“娘,爹呢?我怎么没看见他?”爹爹最是疼她,要星星不给月亮的,以往她每一回回来,爹爹都会第一时间笑着迎接她。
可这一回,她环顾四周,都没有看见他。
蒋氏面容煞白,眼神闪躲,她好几次张嘴,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他啊,年纪大了觉多,刚刚才睡下……等他醒来,我就告诉他。”蒋氏气息不稳,情绪亦是剧烈波动,“你想要见他。”
“外祖母,您、您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?”看她闪烁其词,夏承渊有所猜测。
夏诗媛蹙眉:“外祖母,您不妨直言。无论发生什么事情,我们一起承担。”
孟氏有一种不妙的预感,而且随着母亲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,她越发不安。
事已至此,蒋氏知道瞒不住了。
可真相过于沉重,她不知从何说起。
这时,软乎乎的小奶音,仿佛泡了蜂蜜一般甜甜的,却带上了焦急和烦闷,将压抑悲痛的事实揭露。
【没啦,真的没啦!】
没啦?
什么没啦?
孟氏凝神去听。
【外祖父没啦!他早年上战场,智取敌人的首级,练就一身凛然气魄,是铁骨铮铮的大英雄!可惜,却不幸落得一身旧疾,导致他日日煎熬,备受困扰……】
夏浅浅记得这一天。
但是,记得不算清楚。
毕竟在原有剧情里,关于外祖父的笔墨描写并不多。
连他的死,都是一笔带过。
“外祖父用兵如神,战功显着,是我最佩服的人,我不想……他死。”夏承渊呼吸困难。
孟氏费劲启唇:“娘,我要去看看爹爹。”
蒋氏攥着桌沿,苍老的右手哆嗦个不停,她极力否认:“不、不是的!早上他精神头还行。我跟他说了好些话,他都一一回应我了。”
“他答应过我,会一直陪着我……”
蒋氏陷入自己的思绪,恍若隔绝了一切。
【正午时分,外祖父咽气了。等到下午被发现,他尸体都凉透了。】
夏诗媛看了眼日头。
正午时分已经过去了。
【呜,我又想哭了……】夏浅浅撇撇粉嘟嘟的小嘴,黯然神伤。
蒋氏一个劲道:“胡说!什么死不死的?明明,老头子他好好的……”但话是如此说,她脚步却匆匆挪动,还是出了门。
她需要亲自去证实。
夏诗媛和夏承渊一路紧跑慢跑,率先到达外祖父的住处。
刚进房间,浓浓的药味迎面而来。
但他们都忽略了。
而是专注地看向躺在床上的老人。
老人面容和蔼,镌刻着岁月的沧桑。
有人来了,他却恍若未觉。
“外祖父,您醒醒……”夏诗媛轻声说道。
夏承渊敛眸,敛下眸底明明暗暗的光芒。
满腔的忐忑,几乎喷涌而出,要将他湮没殆尽。
他把手放在外祖父的鼻端。
随后,脸色大变:“完了!外祖父他……没有呼吸了?!”
那就意味着,他不是简单的睡着。
蒋氏一来,骤然听见夏承渊的话语,她身形踉跄了下,险些一头栽倒在地。
一双腿灌了铅似的,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吃力。
蹲坐在床头,她缓慢的抬起手,想要试探一下老头子的体温。
却又在手落下的一刻,她迟疑了。
她怕。
怕残酷的现实成了真。
“老头子,你别丢下我……”蒋氏掩面,想要遮住凄然的神色,但漫溢而出的伤感,却萦绕在她周身,久久不散。
她还是握住了他。
他体温异常,泛着冷。
“那么多坎坷,我们都走过来了,彼此占据各自人生的二分之一。”
“我的生活里,全是你的影子。”
旧疾严重,大夫说他时日无多。
可她却不愿意面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