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早我们家里停车场见吧。”
他看了好久手机屏幕，也看了好久面前低着头的女孩子。
她那么阳光的一个人，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？
是他吗？
他在想，本来，是打算争取一下的。
“几点？”
这两个字打出去，他的心不知道被千刀万剐了多少次。
“九点，我们去民政局。”
一米九的他，是人生中第二次弯了腰无助地看着地面。
“好。”
一个字原来可以那么沉重。
他没去前面打扰她，最后也只是回到车里，望着海边，自顾自想着什么。
“小南，阮阮她想你了。”
看着手机屏幕，他又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，回了句好。
没多久便又启动了车子，往医院去了。
晚上人不多，他也就自在些。
颓意也没收拾起来，就写在脸上。
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走进这家医院。
苏北在走廊尽头看着他，知道他大概是干了什么事，上前拉住他的胳膊。
“南哥，你想清楚，你如果进去了，就真的再也不能和小城在一起了。”
“小北。”
“你和宁阮从来都是责任罢了，你对小城才是爱，这些东西你看不清我能看清你放过小城，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？”
“小北，阮阮她现在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。”
“顾南，你别忘了到底是谁害了你的父亲自杀而亡，一切都是宁家，你没必要折磨自己，他们配不上你的好。”
他没再说话。
他知道自己说不出什么再走进那个房间的原因了。
因为，自己一直都在逃避。
一切的兵荒马乱都只是因为他隐藏起来的恨。
他没再坚持，顿了好一会，转身朝着走廊另一个方向离开。
离开之后，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，只是给程昇打了个电话就开车去了酒吧。
开的包房，他不喜欢吵。
一进屋就要了两瓶威士忌。
等程昇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，这边人已经快喝趴下了。
迷迷糊糊之中在那说着什么，他听不大清。
林锦城没离婚就带球跑嫁给富豪这事确实是有点超出正常认知了，但倒也不至于像他现在这样。
毕竟都是他自己作没的。
要是说后悔，也应该好好处理一下自己的后院。
程昇开着车，一边吐槽，一边把车停在车位里。
副驾驶还有他剩下的酒。
“喝。”
“喝什么喝，喝不了就别开那么多，两瓶全开了，喝了几口？”
百年难得一见程昇硬气一回。
虽然是顾南不清醒的时候，好歹也是敢硬气了。
程昇刚把他扶下车，这边就隐约看见林锦城在另一边下了车。
车上的司机是林温若，没下车，直接开车走了。
这不是，天助我也？
程昇饶有兴致趁着林锦城没走过来，把顾南丢在电梯口，赶紧就是跑开了。
甚至还给了顾南一个要加钱的表情。
林锦城拎着苏未给自己拿的补品，看着林温若走了才慢慢走到电梯口。
远远看着是有一个男的蜷缩在电梯口的。
说实话，她当时整个人都吓到了。
毕竟是孕妇。
不过还好，那个人突然就抬头了。
“小城不要我了。”
“啊？”
“小城，我想和你睡。”
“先生你……”
走近一看清楚得很，就是姓顾的。
“顾南？”
“嗯？我不是顾南，顾南是混蛋。”
“那你是什么？”
“我是好蛋。”
她倒是不知道改回什么了。
真是服了这个顾南，明明后花园有那么多的花，结果还是跑到她这里来。
“顾南？”
“嗯。”
“我问你，你会说真话吗？”
“我是好蛋，我说真话。”
“你和苏北什么关系？”
“小北是我妹妹，是我妈为了苏家的事一直把她推到我这来，小城。”
最后一声明显是在撒娇。
有点贱兮兮的。
“那，宁阮是不是……”
她没说下去。
她怕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。
“小城，阮阮她只是我的妹妹，是我爸爸在世认的干女儿，我们俩怎么会？”
“可你们订了婚。”
他的酒气在这一句，突然散开。
他红着眼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。
“我只是知道你爱我，我真的害怕你失望。”
“怕失望就隐盖你有过未婚妻的真相？”
“我从来都只是把她当成妹妹，未婚妻的事情只是为了给我父亲一个交代。”
她没再说话。
眼神凝结在他眼里的泪上。
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吧，这眼睛已经开始肿起来了。
明后天做手术怎么办？
这样的医生还真是不负责任。
“我带你回去行不行？”
“那你原谅我了吗?”
林锦城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这是清醒了还是酒醉说出的话。
可她当真了。
“我们这段关系从签下协议书的那一刻起，就已经结束了，顾南。”
“那我们，还有机会吗？”
她没回答。
只是过了片刻搀扶起他。
“走吧，去我家住。”
他也没再说话，只是很安静地低下头。
不知道怎么，今晚的月亮很漂亮。
透过窗子就那么隐约挂在天边，朦胧感笼罩着林锦城的心。
其实她收到了那封信，在给沈临安打电话之前。
吴妈那通电话也是恰到好处。
她知道他想干什么。
他想放自己走。
她懂。
只是没想到信里说的一句不假，只是少了一个人。
关于那个叫宁阮的人。
他从未向自己说过一嘴，就算是那封信里，也是只字未提。
如果说那封信算是坦诚，那么从她在瑾琼口中听见这件事的时候，就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。
她本以为自己是个利用他人同情来满足内心愧疚感的骗子，可事实上，居然有人把自己当成替补品。
很荒诞，却又很合理。
顾南，你说你不爱苏北。
我可以信。
可是你说你不爱宁阮，这话从一开始，你就是在撒谎。
不管是谁都无法改变，你爱过她。
那你所谓的，帮你，改变这个家，又算什么呢？
只是找一个你以为比苏媛更有手段的人权衡这个顾家，你来坐收渔翁之利吗？
原来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，我在你眼前就已经是半透明了。
那么我的秘密到底会在什么时候被你全部发现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