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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牢深处,原本用于软禁的院落此刻气氛凝滞。

孙邈不再是那副颓然等死的模样。他背脊挺得笔直,坐在石凳上,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,那枚染血的银锁被他紧紧攥在手心,几乎要嵌入血肉之中。绝望和死寂的气息包裹着他,但在这片死寂之下,是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
凌烨屏退左右,独自一人走进院落,玄色衣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压迫。他冷漠地看着孙邈,并未急于开口。

良久,孙邈干裂的嘴唇动了动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他们……都死了,是不是?”

凌烨没有隐瞒,事实残酷,但此刻的残酷是击碎对方心理防线的重锤:“本王的人晚了一步。宅院被清理得很干净,没有活口,也没有尸体。但这枚锁,”他目光扫过孙邈的手,“是在院外血迹旁找到的。”

孙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闭上眼,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。他没有嚎啕大哭,那种极致的悲伤被压缩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默。

“萧墨白……”他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,充满了刻骨的仇恨,“他答应过我……只要我办好这件事,就放他们一条生路……”

“与虎谋皮,自取灭亡。”凌烨的声音冰冷无情,“现在,你可以选择继续为他保守秘密,陪他一起下地狱。或者,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,或许……还能为他们报仇雪恨。”

“报仇……”孙邈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,眼中终于燃起一点扭曲的光亮,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。他猛地睁开眼,看向凌烨,“王爷想知道什么?萧墨白的计划?太后的秘密?还是……‘烬相思’?”

“所有。”凌烨吐出两个字。

“萧墨白让我送来‘刹那芳华’,其一,是为挑起王爷与西域更深的矛盾,其二,”孙邈顿了顿,脸上露出一丝惨笑,“是为了验证夜王妃的医术,究竟到了何种地步。他说……他对王妃很‘感兴趣’。”

凌烨眼底瞬间风暴凝聚,杀意几乎实质化。

孙邈恍若未觉,继续道:“至于‘烬相思’……我师门传承的古籍中确有残缺记载,此毒诡异,并非立即致死,而是缓慢侵蚀神智,损人根基,最终缠绵病榻而亡,且……极具遗传之性。

当年,我师父曾应召入宫,为一位贵人诊脉,症状疑似此毒,但尚未确诊,便被强行送出宫,不久后师父便意外身亡。师门因此衰败。”

他看向凌烨,眼神复杂:“我怀疑那位贵人,便是王爷的生母,柔妃娘娘。而当年负责那位贵人以及后来云夫人脉案的太医正,姓王。”

王院判!

线索瞬间串联起来!

凌烨拳头紧握,骨节发出咯咯声响。母妃当年的病逝果然另有隐情!

“萧墨白如何控制你?”

“他抓了我的妻女,以他们的性命相胁。但我不知道……他早就下了毒手……”孙邈的声音再次充满痛苦,“他让我潜伏在王爷身边,必要时……对世子下手。”

轰!凌烨周身的内力几乎控制不住地外溢,震得周围空气嗡嗡作响。

“他敢!”

“他现在不敢,但以后一定会。”孙邈此刻异常清醒,“世子身上的力量,让他感到恐惧,也让他……垂涎。王爷,萧墨白他……他不只是太后的爪牙。

他所图甚大,他与西域某些部落联络密切,似乎还在寻找某种……古老的力量。他提及世子时,用的词是‘钥匙’。”

钥匙?凌烨眉头紧锁,宸儿的身世和力量果然才是核心关键!

“王爷,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。”孙邈颓然道,“我愿以残躯赎罪,只求王爷……若有朝一日能手刃萧墨白,请告知于我,让我……死而瞑目!”

凌烨看着他,眼中的杀意稍敛,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审视:“你的命,暂且留着。本王需要你指认萧墨白,也需要你的医术。”

说完,他转身大步离开。孙邈瘫坐在石凳上,望着手中的银锁,无声流泪。

……

获取了孙邈的口供,凌烨立刻与云舒商议。

“王院判是关键人物,但他胆小怕事,绝不会轻易开口。”云舒分析道,“强行逼问只会打草惊蛇。我们必须拿到确凿的证据,让他无法否认。”

“太医署旧档。”凌烨沉声道,“永熙九年到十年的脉案记录。”

“陛下虽允你我可调用药材,但旧档库看守严密,没有陛下亲令,难以进入翻阅。”云舒沉吟片刻,眼中光芒一闪,“或许……我们不必进去。”

“嗯?”

“王爷可还记得,我救永乐公主时,陛下曾下令,太医署所有药材任我取用?”云舒唇角微扬,“那日我去库房,发现存放旧档的库房与药材库相邻,且……为了防潮防虫,每年春夏之交都会例行清点晾晒旧档。算算日子,就在这几天了。”

凌烨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:“届时人员混杂,是混进去的最佳时机!”

“不错。”云舒点头,“我们需要一个身手绝佳、且精通医术或能快速辨认笔迹的人,趁乱潜入,找到永熙九年的脉案记录,重点查找柔妃和我母亲李氏的诊案!”

这个人选,几乎呼之欲出——唯有同样精通医术、且武功高强的云舒亲自出马,才能最快最准地找到目标。

但她的身体……

“不行!”凌烨再次否决,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,“你绝不能去!此事我另派他人!”

“王爷,”云舒握住他的手,眼神坚定而冷静,“时间紧迫,萧墨白不会一直蛰伏,太后也可能察觉。这是我们最快获取铁证的机会。我的身体我清楚,只是潜入翻找,并非与人动手,足以支撑。况且,”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,“系统的基础扫描功能恢复了,或许能有所帮助。这是最稳妥的办法。”

凌烨看着她苍白却执拗的脸,深知她决定的事极难改变。巨大的焦虑和心疼几乎将他淹没,但他更知道,她是对的。

“……好。”他几乎是咬着牙答应下来,“我会安排最得力的人手在外接应,若有不妥,立刻发出信号,无论如何,以你的安全为第一!”

“放心。”云舒微微一笑,“为了宸儿,为了你,我绝不会再轻易涉险。”

计划既定,立刻开始周密部署。

三日后,太医署一年一度的旧档清点晾晒日到来。库吏们将一箱箱沉重的档案抬到院内通风处,人来人往,确实比平日混乱不少。

一道纤细的身影,穿着与库吏相似的粗布衣裳,低着头,巧妙地利用人群和箱箧的掩护,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存放近二十年旧档的库房。

库房内光线昏暗,尘土飞扬。云舒忍住咳嗽的欲望,迅速根据记忆找到标注着“永熙”年号的区域。

系统,扫描附近区域,标识出‘永熙九年’的文字标签。

她在心中默念。

指令收到。扫描中……

微弱的蓝光在她眼底一闪而过,

左前方第三排,第五箱。标签部分磨损,但可识别。

云舒立刻上前,费力地打开那沉重的木箱。里面是码放得还算整齐的册子。她快速翻阅,指尖划过那些泛黄的纸页,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

柔妃……柔妃……找到了!

永熙九年七月,柔妃脉案。记录显示其只是“忧思过甚,肝郁气滞”,用药皆是寻常调理之方。但云舒注意到,记录的笔迹在某几个月显得有些虚浮无力,与前后记录略有差异,像是……被人修改或誊抄过!

她强压下心惊,继续翻找。很快,她又找到了同年丞相府夫人李氏(云舒生母)的脉案记录。初时诊断也是“郁结于心”,但后面的记录却逐渐变得诡异,出现了“神思恍惚”、“脉象驳杂”等描述,最后几页更是语焉不详,甚至缺失了部分记录!

而更让她背后发寒的是,在母亲脉案的最后一页,开具药方的签名处,那个熟悉的签名——王谨之(王院判)!

果然是他!

她迅速将关键几页脉案塞入怀中,正准备离开,忽然,库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,似乎是库吏准备进来取东西!

云舒心中一紧,立刻闪身躲入一排高大的药柜之后,屏住了呼吸。

脚步声越来越近……

开启新对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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