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殷搬了个小椅子坐着，抱着一个小篮子挑着坚果吃。
床上的男人从方才的愤怒，挣扎，到怨怼，绝望，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了。
苏殷根本没理他，像是看戏一样边吃边看，等他安静下来。
不然这么吵，根本没法交流啊。
见床上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，苏殷放下小篮子，走了过去：
“小猫，没力气了？”
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。
但是他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，也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听到苏殷的声音，他将脸猛地转向床内侧。
下一秒就被苏殷掐着下巴转过来了。
他死死盯着苏殷的双眼，满满都是杀意，混合着绝望，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添上撕裂的美感。
苏殷觉得他这幅样子也是勾人得紧。
她捏捏他的脸颊，开口道：“你可知我是谁？”
他盯着苏殷漆黑的双眸，咬着牙开口：“女帝。”
他是能感觉到祈泽经历的一切的，所以他恨！
恨他居然真的愿意跟女帝走，居然真的以为能和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乞求一丝恩泽。
怎么可能会得到怜惜！
如果可以，他真的想杀了所有的衣冠禽兽！
“杀了我。”他的声音带上了颤意。
好想要……
不可以！
他的十指死死扣住了床单，拔掉指甲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疼，让他的眼神稍微又清明了一些。
然而下一秒，他的双手就被握住了。
苏殷微微皱眉，看着他的十指，叹了口气：
“别动，再动你就要废了。”
说着，她手一翻，又拿出新的药膏和纱布，十分快速地将他的指尖包扎好。
男人被这温柔的触感惊得瞳孔放大，他死死盯着苏殷的动作，以为那药膏会是辣椒油之类的折磨人的东西。
没想到却真的是伤药，清凉的感觉瞬间从指尖蔓延开来。
苏殷帮他的手上好药，随后手轻轻一挥，他身上那看不见的束缚就消失了。
小奴隶瞬间从床上坐起，这一次却没有再冲向苏殷——
因为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手。
他用力抱住了自己，蜷缩在了床的最内侧，警惕而又故作凶狠地看着苏殷。
苏殷歪着头看他：“别怕啊，我不会伤害你。”
奴隶闭了闭眼，喘息着开口：“那你放了我。”
苏殷轻哼：“祈泽可是很想留在我身边呢……”
奴隶猛地打断她的话，声音带着嘶哑的哭腔：“他是个懦夫！”
他诞生于祈泽最为绝望的时候。
所以他见到的，也全部都是绝望和黑暗。
只是想活下去、稍微有那么一点尊严的活下去而已。
可是现在他蜷缩在这，那维系着的一点点尊严也没有了。
恨。恨他，恨她，更恨自己。
为什么他就不能再强一点。
他垂着眸子浑身发抖，忽然，一股清凉好闻的气息钻进了他的鼻腔。
奴隶猛地抬头，苏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床，挪到了他的面前。
苏殷面色平静地伸手扣住他的手腕；
“我给祈泽的承诺说到做到，从今以后我会护他。”
她的触碰让奴隶浑身一颤！
奴隶猛地甩开手臂，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贴上去的本能：“别碰我！”
苏殷眼睛眯了眯。
她猛地抬手，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，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双手手腕，将他死死摁在了床上。
奴隶的双眸里又涌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来，他绝望地蹬着腿，却没办法挣脱一毫。
苏殷声音冷了下来，目光往下移：
“别乱动，你用的可是祈泽的身体，我可是很心疼他的。”
奴隶猛地止住了动作。
心疼？他没听错吧？
这种冷血高高在上的贵族，会心疼一个奴隶？
这一定又是什么玩弄的把戏。
他双眼已经开始泛起生理性的泪意，几乎快要绷不住地往苏殷的方向贴过去。
太难受了。
以前中的那些药他都扛过去了，为什么这次却不行。
苏殷松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，慢慢往下，轻轻捏了捏他的喉结。
奴隶猛地仰头，死死闭着眼睛，不想让人看见他眼中的情绪。
苏殷的手继续往下，拂过他结实的腹肌和人鱼线，继续往下——
！
奴隶呜咽着终于叫出声来，脑中一片空白。
苏殷惊讶地眨了眨眼睛：只是碰了一下诶，居然就……
这药这么厉害的吗？
苏殷将手在他的腹肌上擦了擦。
不过还好，反正她也不喜欢霸王硬上弓。
这种事情，两个人都乐意才有意思嘛。
苏殷松开了他，开口道：
“好了，药效解得差不多了。”
奴隶大口大口喘着气，身上没了束缚也一动不动，他茫然的双眼终于回来了一点焦距。
他看了眼自己，又看了一眼苏殷：“为……为什么。”
苏殷站起身：“我说了，我喜欢祈泽，所以当然不会对你做什么。对了，小猫。”
她冲她笑了一下：“其实你也不错。”
奴隶瞪大了眼睛，终于在这一刻清晰地看清了女帝的脸。
她的眼中似有璀璨的星光，和他看到的每一个恶心的人都不一样。
他忽然莫名问了一句：“喜欢祈泽？”
苏殷背过身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愉悦地勾起嘴角：“对啊。他也喜欢我，你应该感觉得到的。”
奴隶愣怔地看着苏殷的背影，心想：他对你岂止是喜欢。
身上的伤口几乎不疼了，那难捱的药效也退了下去，早就做好准备的酷刑和死亡没有到来，反而得到了女帝的安抚和一个笑。
奴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。
他还是恨的，他恨这个一出生就被既定命运的世界，恨将他们尊严践踏在脚下的贵族。
可是除了恨之外，他心中又升起奇怪的酸涩来。
他忽然开口：“我和他是一个人。”
苏殷转头，勾着嘴角：“可是你一点都不乖呢。”
奴隶的心脏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，疼得他眼眶发酸。
是的，他不乖。
可是他如果乖的话，或许早就没有祈泽了。作为一个漂亮的奴隶，或许会死在某个贵族的马厩里。
他必须保持警惕和愤怒。
所以不会有人喜欢。
他忽然沙哑开口，第一次叫了一声“陛下”。
苏殷挑眉：“嗯？”
奴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，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绝望：
“您说得对。奴走了。”
说完，他闭上了眼。
再睁开的时候，便是茫然的狗狗眼了。
祈泽眨了眨眼，忽然觉得自己身体有点不对劲……
他茫然地低头，看到自己小腹上——
轰！
他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