嘶——
心口疼。
苏殷喘了一口气，意识逐渐回笼，很快就有侍女过来，将茶水送到苏殷的嘴边。
苏殷就着那侍女的手抿了一口水，胸口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而隐隐作痛。
她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，自己被小可爱给捅了。
被他捅了！
苏殷没忍住咳嗽了一声，那侍女慌乱放下水杯，跪地求饶：
“陛下恕罪！”
苏殷皱着眉重新躺下来，挥挥手：“无妨。”
那名侍女惊讶于陛下的宽容和温和，起身小心翼翼道：
“陛下，可还需要御医过来检查？”
苏殷摇摇头。
忽然，一道温和好听的嗓音从门外传来：
“陛下，你醒了。”
苏殷一愣，看向来人。
玉冠束发，白袍修身，眉目如画。
不愧是气运之主。
摄政王陆苍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担忧，以及几分责备，来到了苏殷床前。
苏殷眨眨眼，“嗯”了一声。
陆苍挥挥手，示意几个侍女退下，随后坐在了苏殷的床边，轻叹一声：
“陛下已经十八岁了，为何还是这般让人不省心。”
苏殷抬眼瞧着他，觉得这个气运之主目前看上去并不讨人厌，于是她态度也不错：
“是朕不小心。”
陆苍抬了抬眉，有些惊讶于苏殷认错这么痛快。
他道：“还好陛下您魂力深厚，那奴隶给您造成的伤害并不致命，给陛下用的药也都是国库里的珍藏，现在陛下您应该没什么大碍了。还有哪里不舒服吗？”
苏殷心想：我心里不舒服。
不是因为伤口，是因为制造伤口的是她的小可爱。
一想到小可爱，苏殷忽然心一沉：“那个奴隶呢？”
摄政王似乎料到苏殷会问，轻笑一声，开口道：
“他伤了你之后立即就被外面的人发现，将他抓了起来。本应凌迟处死，但是臣觉得，陛下应该更想亲自杀了他。那奴隶受了点小刑，现在在地牢，放心，陛下没有撒气之前，我不会让他死。”
陆苍这番话简直就是完全摸透了女帝的内心所想，他总是这样，将女帝想要做的事情安排得堪称完美。
苏殷却心中一跳，坐起身：“朕要去看看。”
陆苍赶忙扶住苏殷，在她的身后塞了一个柔软的垫子，温声开口：
“不用陛下亲自前去，臣料到陛下一醒来就想见见那奴隶，所以直接将人带过来了。”
说着，他轻轻拍了拍手。
外面脚步声响起，几个人搬着一个笼子走了进来。
苏殷看清楚笼子里那血淋淋的一团的时候，瞬间瞳孔紧缩！
奴隶蜷缩在笼子里，黑发遮住了面容，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，交错的鞭痕还在渗着血，十指的指尖鲜血淋漓。
血腥味瞬间蔓延到了整个房间，苏殷顿时觉得脑中有什么激烈的东西在冲撞着她的血管。
她呼吸都忘了，声音微微颤抖：“一点小刑？”
陆苍道：“是啊，仅仅是鞭刑而已。他被抓的时候挠伤了你的一个侍女，所以顺便就将他的指甲拔了。至于凌迟或者是挑断手脚筋这种事，臣相信陛下应该更想要亲自动手。”
苏殷直勾勾看向笼子里的人，被捅的愤怒全部消失了，留下的只有被紧紧捏住心脏的心疼。
但她并没有责怪陆苍的立场，毕竟这个刑对于一个敢刺杀女帝的奴隶来说，已经可以算是忽略不计了。
苏殷艰难开口：“他留下，你们出去。”
陆苍了然，站起身微微低头：“是，陛下。前朝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臣处理，您结束之后，直接吩咐白薇处理即可。”
白薇就是那个贴身侍女。
说完，陆苍和搬笼子的几人恭敬退了出去。
门一关上，苏殷瞬间跳下床，也不管胸口的伤口疼，赤着脚就跑到了笼子边。
她打开笼子，想把祈泽抱出来，却无从下手——
他身上没一处好的。
若不是能看到他胸膛轻微的起伏，苏殷真的觉得他已经死了。
她探身过去，撩开祈脸上盖着的黑发。
她一愣。
祈泽的双眼竟然是睁着的。
祈泽似乎也没有想到陛下会做出这样的动作，浑身一颤。
他的睫毛颤了颤，死寂的银眸很快垂了下来。
他平静而又绝望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。
苏殷被他这双眼睛看得莫名生气。
之前明明又乖又可爱，她对他还那么温和，还帮他上药！
结果他捅她一刀就算了，现在这个眼神什么意思！
苏殷站起身，踢了踢笼子：“出来。”
祈泽的身子动了动，艰难地翻了个身，跪在了笼子里，随后慢慢爬了出来。
爬到了苏殷的面前，他直起上半身，双手分别握住了自己的手腕，扣在了身后。
“抬头。”苏殷道。
她压下心疼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愤怒一点。
祈泽乖乖抬头。
不知道陆苍是不是故意的，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伤口。除了更加苍白外，依旧那么精致完美。
苏殷的眼睛落入那双死水一样的眸子，忽然就委屈起来，眼眶一红，咬牙启齿：
“你为什么要杀我！”
祈泽浑身一颤，眼中的那潭死水像是忽然掀起惊涛骇浪，挣扎与痛苦在疯狂翻涌。
他嘴巴张了张，似乎想要解释什么，但是终究还是深深弯腰，将头抵在了地面，沙哑道：
“奴罪该万死。”
苏殷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这具身体看来是真的很容易暴怒，她都差点被影响了。
苏殷压制下那疯狂窜动的魂力，蹲了下来。
她伸手，掐着祈泽的下巴，又将他的头抬了起来。
祈泽明显瑟缩了一下，但很快又乖顺地顺着她的力道抬头。
苏殷微微皱眉，端详了一阵子，喃喃开口：“好奇怪……怎么又变乖了。”
她还记得祈泽将刀捅入她心脏的那一刻，那双眼睛绝对不是现在这双眼睛。
她忽然抓到了脑中的一个念头。
会是她想的那样吗？
她手一翻，出来一个麦丽素送到祈泽嘴边：“吃了。”
祈泽闭了闭眼，毫不犹豫张嘴吃下——
是甜的。
竟然是甜的。
香甜在味蕾爆发的那一瞬间，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碎了。
是他的错，都是他的错。他伤了陛下，居然伤了那么温柔的陛下。
他应该落入十八层地狱，永世不得超生才是。
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陛下折磨致死的准备，即便是那样，他也没有一丝怨言。
可是陛下怎么这么温柔，连赐死的药都是甜的。
他怎么配？
可怜的小奴隶睫毛颤抖，双眼紧闭，眼角泛出了水光。
苏殷歪着头：“好吃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