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来……你的‘厨房’，又添了一位新‘员工’？”
陆时砚那带着一丝罕见调侃意味的声音，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，瞬间在苏晚晚那片因为尴尬而快要沸腾的内心世界里，炸开了锅！
‘员工？！’
‘你管这个动不动就哭鼻子、还差点把整个服务器都给哭崩了的玩意儿叫员工？！’
‘哪个正经厨房敢要这种走一步炸一步的定时炸弹啊！’
苏晚晚感觉自己的吐槽之魂正在熊熊燃烧，几乎要压制不住脱口而出的冲动。她猛地抬起头，想用眼神狠狠地剜他一眼，却正好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眼眸中，尚未完全褪去的一抹……极其清浅的笑意。
那笑意，很淡，如同冬日初雪消融时，冰面上泛起的第一缕微光，却足以让周围那冰冷死寂的黑暗，都悄然明亮了几分。
苏晚晚的心脏，再一次，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。
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，连忙狼狈地移开视线，用一种近乎于恼羞成怒的语气，低声反驳道：“什么员工！顶多……顶多算个……试用期！三个月！没保险没公积金的那种！”
“噗……”
这一次，陆时砚没再掩饰，一声极轻的、带着磁性的笑声，清晰地，从他的喉咙里溢了出来。
苏晚晚：“！！！！！”
‘他笑了！他竟然真的笑了！’
‘而且还笑出声了！’
‘我的天！冰山融化了？铁树开花了？还是这个世界终于彻底疯了？！’
她感觉自己的大脑，再一次，陷入了混乱。而周围的玩家们，在听到陆时砚那声千年难得一闻的笑声后，更是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，再次沸腾了起来！
“我靠！我听到了！我绝对听到了！老板夫笑了！”
“天呐！这是什么神仙场面！冰山为爱融化！嗑死我了！今天的糖分严重超标！”
“录下来！都给我录下来！这可是绝版影像！以后能卖大价钱！”
“呜呜呜，大师，对不起，虽然你刚走，但……但这cp真的太好嗑了！我忍不住啊！”
玩家们的注意力，瞬间就从“邪神宝宝”身上，转移到了这对“神仙眷侣”身上，一个个化作了最狂热的cp粉头子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！
苏晚晚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，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狠狠地踩了陆时砚一脚（虽然以她现在的力气，估计跟挠痒痒差不多），然后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。
“都给我闭嘴！”她强行板起脸，用一种色厉内荏的语气，朝着那群还在尖叫的玩家们吼道，“正事要紧！谁再敢起哄，今天的晚饭就只有凉拌黑沙滩！”
“凉拌黑沙滩”的威慑力，显然是巨大的。
玩家们的尖叫声，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，瞬间戛然而止。
苏晚晚这才松了口气，感觉自己“主厨”的威严，总算是……勉强保住了一点点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忽略掉内心那依旧如同小鹿乱撞般的心跳，将注意力，重新放回到了眼前那更加棘手的问题上。
她看着那个依旧躲在树缝里，只敢露出半个脑袋，抱着那颗水果糖，用那双猩红的“眼睛”偷偷观察着外面的小木偶。
又看了看那群虽然安静了下来，但脸上依旧写满了悲伤与愤怒的玩家们。
最后，她的目光，落在了那片……【贫僧法号帅哥】消散时，留下的、空空如也的沙地上。
心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，狠狠地攥紧了。
‘真的……没了吗？’
她下意识地，在心里，向那个总是充满了“免责声明”味道的系统，发出了询问。
‘【归来】菜谱……对他，还有用吗？’
【滴——正在检测目标‘贫僧法号帅哥’的存在状态……】
【检测结果：目标灵魂已被‘死亡’概念彻底湮灭，无法通过‘归来’菜谱进行重塑。】
冰冷的、不带丝毫感情的系统提示，如同最终的判决，彻底击碎了苏晚晚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。
真的……
回不来了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，压在了她的心头。
虽然她和这些沙雕玩家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，甚至大部分时候，她都觉得他们吵闹、麻烦、还总是给她惹祸。
但不可否认的是，在一次次的并肩作战中，在那些充满了沙雕与欢笑的日常里，他们早已不再是单纯的“Npc”与“玩家”。
他们是……
伙伴。
是她在这个冰冷、疯狂、充满了恶意的克系末日里，为数不多的……色彩。
而现在，其中一抹最鲜艳、最跳脱的色彩，就那样，永远地，熄灭了。
苏晚晚缓缓地闭上眼，将那股涌上眼眶的酸涩感，强行压了下去。
再次睁开眼时，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，已经只剩下了冰冷的平静。
“陆时砚。”她轻声开口，声音里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，“这个小东西……到底是什么？”
她指了指那个还在树缝里偷偷啃着糖的小木偶。
陆时砚顺着她的手指看去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光芒。
“它是……【创生之树】的一部分。”他缓缓地解释道，“或者说，是【创生之树】在吸收了‘死亡’、‘嫉妒’、‘愤怒’这些负面概念之后，所诞生出的……一个‘意识’。”
“一个……代表着‘死亡’本身的……意识？”苏晚晚皱起了眉。
“不完全是。”陆时砚摇了摇头，“【创生之树】的本质，是‘平衡’。它既有‘生’，也有‘死’。这枚‘生命之芽’的诞生，打破了这种平衡，所以，它才会催生出这个‘死亡’的意识，来重新夺回平衡。”
“它本身，并无善恶。只是……被你们的‘喜悦’，刺激到了。”
“它觉得……不公平。”
苏晚晚沉默了。
她看着那个依旧在笨拙地舔着糖果的小木偶，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，又加深了几分。
一个刚刚诞生，甚至连善恶都没有学会的“意识”，只是因为感受到了“不公平”，就做出了如此可怕的事情……
这到底是它的错？
还是……这个世界的错？
“那……它以后，还会再失控吗？”苏晚晚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
陆时砚沉吟了片刻，缓缓说道：“只要【创生之树】的平衡还在，它理论上，就不会再主动攻击。但是……”
他的语气，变得有些凝重。
“它的存在本身，就是一个巨大的‘不稳定因素’。它与这棵树的‘死亡’一面伴生，能够汲取所有靠近这棵树的生物……内心深处的‘负面情绪’。如果让它吸收了过多的‘恶意’……”
后果，不言而喻。
苏晚晚的心，又沉了下去。
好家伙，合着自己不仅收留了一个“熊孩子”，还是一个……自带“黑化”属性的、随时可能原地爆炸的……究极熊孩子？！
这幼儿园园长，不好当啊！
就在苏晚晚为自己那多灾多难的未来而感到一阵头秃的时候，那个一直躲在树缝里的小木偶，似乎终于……把那颗对它而言无比巨大的水果硬糖，给舔完了。
它小心翼翼地，从裂缝里，再次探出了半个脑袋。
它那双猩红的“眼睛”，不再是之前的恐惧与委屈，而是带着一丝……纯粹的、仿佛新生儿般的……好奇，看向了苏晚晚。
然后，它用那依旧有些含糊不清的、却不再充满恶意的稚嫩声音，在苏晚晚的灵魂深处，轻轻地，问出了它来到这个世界上的……
第一个问题。
【……甜……是什么？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