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云溪不等医疗用具完全送来,迅速从随身挎包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针包。
她蹲在床边,解开了赵峰腹部被血浸透的布条,伤口处的鲜血还在缓慢渗出,狰狞的伤口边缘已经红肿了。
她将银针在酒精灯上快速燎过消毒,随后对准赵峰伤口周围的穴位,先给赵峰针灸止血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目光紧紧盯着苏云溪的动作。
不过片刻,众人便惊讶地发现,赵峰伤口处的渗血速度明显变慢,最后血成功止住。
陆砚之站在一旁,看着苏云溪专注的侧脸,在这样危急的时刻,她能如此镇定自若,天生就该站在救人的第一线。
就在这时,小李带着姜景明和一位中年男老师快步走进来,中年男老师是西医系的带队老师,名叫孙正平,擅长外科缝合。
两人看到苏云溪正在施针,脚步下意识放轻。
苏云溪听到声音,头也没抬,继续调整针灸的角度:“姜老师,孙老师,麻烦你们先准备消毒工具和缝合针线。等我用针灸稳住出血,咱们立刻给赵连长缝合伤口,他的感染不能再拖了。”
“好!我们马上准备!”姜景明立刻应道,和孙正平一起打开带来的医疗箱,取出酒精、碘伏、无菌纱布和缝合针线。
孙正平原本想自己来做缝合,毕竟这是他的专长,可拿起针线才开始缝合,就感觉手臂一阵酸痛,连续赶路加上淋雨,他的体力早已透支。
苏云溪看在眼里,走到他身边:“孙老师,您先休息一下,缝合的事交给我吧。”
孙正平愣了一下,有些不好意思:“这怎么好意思?你已经累了一路,还要做针灸……”
“救人要紧,别分那么多。”苏云溪接过他手里的针线,戴上手套,“姜老师,麻烦您帮我按住赵连长的身体,避免他中途醒来乱动。”
姜景明立刻上前,轻轻按住赵峰的肩膀,对着孙正平点了点头:“让云溪来,她的技术我放心。”
他了解苏云溪的真实水平,也想看看她的真实操作,此刻自然毫无疑虑。
陆砚之和其他战士连忙退到角落,给他们腾出足够的空间。
随后苏云溪便开始缝合,看得孙正平连连点头,这手法,比他状态最好的时候还要精湛,确实厉害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外面的雨渐渐小了,天边泛起了鱼肚白。
当苏云溪最后打了一个结,剪断针线,用纱布包扎好伤口时,天已经亮了。
她又从药箱里取出退烧药和消炎药,碾碎后混入温水,让人喂赵峰喝下,最后在伤口包扎处撒上一层淡黄色的特制药粉,这是她特意调配的消炎生肌粉,能加速伤口愈合。
她曾在动物身上做过实验,这个药粉效果远超一般的消炎生肌效果,事到如今,她也顾不得什么,幸好出发之前准备了很多。
做完这一切,苏云溪才松了一口气,直起身时,却感觉一阵眩晕,差点摔倒在地。
姜景明和孙正平连忙扶住她,两人也是满脸疲惫,他们陪着苏云溪忙了一整夜,连口水都没顾上喝。
“辛苦你们了,姜老师,孙老师。”陆砚之快步上前,扶住苏云溪,对着两人感激地说,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休息的帐篷,我让战士们送你们过去好好休息。”
姜景明点头应下,便和孙正平跟着战士们离开了指挥室。
指挥室里只剩下陆砚之和苏云溪,苏云溪靠在陆砚之怀里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,她背着物资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,又熬了一整夜做手术,体力早已透支,能撑到现在没晕过去,全靠自己的意志力。
这些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。
“云溪,还好吗?”陆砚之心疼地抱着她。
“没事……就是有点累……”苏云溪小声说着,靠在他怀里,闭上眼睛,只想好好睡一觉。
这时,周磊走进来,“团长,临时帐篷已经搭好了,就在指挥室旁边,里面铺了干草和毯子,能稍微休息一下。”
陆砚之点了点头,带着苏云溪走了过去。
帐篷里虽然简陋,但收拾得很干净,干草上铺着一条毯子,旁边放着一些压缩饼干和水壶。
陆砚之搀着苏云溪坐在行军床上,拿起一块压缩饼干,掰成小块,递到她嘴边:“先吃点东西再睡,不然身体扛不住。”
苏云溪确实饿坏了,接过饼干,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。
陆砚之坐在她身边,拿起水壶,细心的喂她喝水,怕她噎到。
苏云溪灌了一大口温水,感觉喉咙里的干涩缓解了不少,身上也有了一丝力气,可疲惫感也涌来。
“睡会儿吧,我守着你。”陆砚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。
苏云溪却摇了摇头,拉住他的手,“一起睡。你看看你,几天没合眼了?”
陆砚之的样子怕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,眼睛通红,布满血丝,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军装皱巴巴的,满是泥污,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。
“不管怎么说,好歹休息一两个小时,才有精神继续指挥。你要是垮了,这里的人怎么办?”
陆砚之看着她倔强的眼神,无奈地道:“好,听你的。”
他确实也很累了,犹豫了一下,说道:“我身上太臭了,怕熏到你。”
“我不嫌弃你臭。”苏云溪拉着他的手,让他躺在自己身边,然后主动钻进他怀里,紧紧抱住他的腰。
陆砚之的心瞬间被填满,低头吻住她的唇,他吻得用力,苏云溪也回应着他的吻。
一吻结束,两人都有些喘息,陆砚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,声音沙哑:“谢谢,云溪,谢谢你来了。”
在这种时刻,有她在身边,他心里就踏实多了。
如果不是她来,赵峰可能撑不过去,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死去,这种无能为力的感受让他备受煎熬。
苏云溪轻轻抚摸着他的脸,陆砚之的胡茬扎的她手有点痒,她柔声说:“你在哪里,我就在哪里。我们是夫妻,不是吗?你的使命,就是我的使命,你的牵挂,就是我的牵挂。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,我都要陪着你。”
陆砚之眼眶发热,坚硬的心因为她而柔软,他紧紧抱住她,“好。”
苏云溪感受到他真实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,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,疲惫感彻底席卷了她,很快便在他怀里沉沉睡去。
陆砚之却没有睡着,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,拿下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,给她盖好毯子,下了床,掀开了她的裤腿。
只见她原本白嫩的脚上布满了红痕,几个水泡已经磨破,渗出了淡黄色的液体,还有不少细小的伤口,一看就是走山路时磨出来的。
其实刚才在指挥室里,他就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,只是当时忙着救赵峰,没来得及细问,现在看到这双伤痕累累的脚,他的心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,疼得无法呼吸。
他又轻轻拿起她的手,手心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,但边缘还是泛着红肿,指缝里还残留着藤蔓的绿色汁液。
这双手,本该是用来握笔、制药的,却因为来灾区,变得伤痕累累。
如果他能早点打通道路,她也不用背着物资走这么远的山路。
陆砚之轻轻起身,轻手轻脚的走出帐篷,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盆温水和一个药膏回来。
他打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,他又仔细擦了擦她的手,连指缝都没放过,然后脱掉她的鞋子,用温水擦拭她的脚,避开磨破的水泡。
擦干净后,陆砚之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干净的军衬,然后帮苏云溪脱掉湿透的衣服,换上他的衬衫,衬衫很大,套在她身上像裙子一样。
苏云溪睡得很沉,即使被换衣服,也只是轻轻哼了一声,没有醒来。
陆砚之深知苏云溪平时爱干净,哪怕现在条件艰苦,他自己已经狼狈不堪,也想让她睡得舒服一点。
他打开药膏,轻轻挤在手指上,先给她的手心涂抹均匀,然后又给她的脚上涂抹。
做完这一切,陆砚之才脱掉自己的外套,轻轻躺在苏云溪身边,将她重新抱进怀里,闭上眼睛。
这是他这三天来,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心,因为怀里有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