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挽宁知道慕容雪是在挑拨她和太后的关系,想借太后的手打压自己。她不急不躁地从怀里掏出三样东西:“太后娘娘,这是翠儿的原始口供,上面有她的手印和指印,和慕容姑娘手里的口供笔迹截然不同!”
“还有这个,是我娘的遗信,里面一句都没提太后,只说韦家逼她交医典不成,下了毒手。”她顿了顿,又说,“我娘当年和先帝有过约定,她不问政事,守护《青囊秘要》,绝不与朝中党派勾结;先帝也承诺,不让林家受到党派之争的连累。我今日追查真相,只是想还我娘一个清白,绝无针对太后之意。”
“至于太后当年是否知情,我也查到了隐情。”叶挽宁看向太后,“当年韦家手握重兵,先帝病重,太后为了稳住大局,不得不对韦家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臣妇明白太后的难处。”
她说得坦诚,太后的脸色缓和了许多,转而看向慕容雪,语气冰冷:“雪儿,你从哪里弄来的假供词?还敢在哀家面前挑拨离间?”
慕容雪慌了:“太后,我……我都是听韦家的人说的,我也是为了护着您啊!”
“护着哀家?你这是在害哀家!”太后大怒,“来人,把慕容雪赶出宫,永远不许踏足京城半步!”
慕容雪被侍卫拖下去时,号啕大哭,却没人再理会她。
太后长叹口气,拉过叶挽宁的手:“挽宁,委屈你了。当年的事情,哀家的确有苦衷,没能护住你娘,是哀家的遗憾。你放心,哀家自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,还你娘一个公道。”
叶挽宁松了口气,屈膝施礼:“谢太后信任。”
走出慈宁宫,裴执正在宫门口等她。见她出来,立刻迎上前:“没事吧?”
“没事,多亏你早告诉我太后当年的隐情。”叶挽宁说道,随即皱起眉头,“可是,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?”
裴执的瞳孔闪了一下,没有说话。
叶挽宁又问:“你查太后隐情的时候,是不是欠了太后一个人情?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她是从李总管那里听说的,裴执当年查韦家的兵权动向,曾向太后许下人情,要帮太后的娘家侄子谋个差事。
裴执沉默了许久,才说道:“我怕你知道了,会有顾虑。”
顾虑?叶挽宁心里有些不痛快:“你是不是觉得,我会因为一个人情,就放弃追查真相?裴执,我们之间,不该有隐瞒。”
她说完,转身就走,留下裴执愣在原地。
接下来的几天,两人陷入了冷战。叶挽宁去传承馆,会特意避开裴执的府邸;裴执派人送药过来,她也让春桃原封不动地退回去。
直到这天,裴执亲自去了传承馆,手里拿着一份文书。
“挽宁,我把欠太后的人情还了。”他把文书递过去,“我帮太后侄子解决了差事,但也跟太后说清了,这是我个人的承诺,和你追查真相无关。”
他看着她的眼睛,语重心长地说:“之前没告诉你,是我不对。以后,我再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。”
叶挽宁看着文书,又看向裴执诚恳的眼神,心里的气渐渐消散,小声说道:“我也不该跟你置气。”
亥时的梆钟刚敲过,叶挽宁就换了一件黑色短打,提着一盏糊了黑布的灯笼,悄声向皇城西北角的冷宫而去。
前日,翠儿无意间提到,母亲林月薇去世前三个月,曾借着给冷宫废妃看病的机会,探望过一位姓苏的旧宫人。她们两人在偏殿里,关着房门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话。
那位姓苏的宫人,是母亲入宫当医女时就认识的旧识。叶挽宁觉得,这里面或许藏着母亲被害的关键线索。
她没有告诉裴执。一来,冷宫是禁地,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;二来,这几日两人刚缓和关系,她不想再给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。
冷宫的朱漆大门早已生锈,虚掩着一条缝,霉味夹着湿冷的风扑面而来。墙皮大块大块地掉落,荒草长到了半人高,夜风裹着草叶摩挲的声响,宛若鬼魅低吟。
她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往里走,目标是当年姓苏的宫人住的西偏殿。刚拐过一道回廊,脚下突然传来“咔嚓”的脆响。
叶挽宁低头一看,只见烂朽的木楼板上裂了一条缝。还没等她后退,头顶传来一阵沉闷的咯吱声,紧接着,整面回廊的木梁开始往下掉碎屑。
“不好!”叶挽宁心里咯噔一下,想要后退逃跑,可已经晚了——轰隆一声巨响,半截回廊坍塌下来。飞溅的木屑擦着她的胳膊划过,一块横梁不偏不倚地砸在她身后,彻底堵住了退路。
她脚下一滑,跌坐在地,灯笼也摔在一旁,火苗晃了两下就灭了。
四周瞬间陷入黑暗,只有月光勉强照亮一小块地方。她被夹在回廊和西偏殿之间的缝隙里,西偏殿的门半开着,她爬起来,跌撞着钻了进去躲起来。
西偏殿比外面更冷,屋顶上开了好几个大洞,冷风裹着湿气往骨头里钻。她把手伸进怀里,摸索着信号弹想要求援,却发现刚才跌倒时,信号弹的引信已经磕断了,根本点不着。
心一点点往下沉,冷宫本就人迹罕至,这么荒僻的西偏殿,怕是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。
就在她心灰意冷地盯着手里的信号弹发呆时,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还有那熟悉不过的呼喊:“挽宁!叶挽宁!你在哪?”
是裴执的声音!
叶挽宁飞快地站起身,冲到门口对着外面大喊:“我在这儿!裴执,我在西偏殿!”
话音刚落,一个玄色身影就冲破夜色闯了进来。裴执身上沾着泥水,玄衣下摆全湿了,头发还在往下滴水,显然是冒雨赶过来的。他手上的长剑还没归鞘,看到叶挽宁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,紧绷的下颌线松了松,随即又沉下脸:“谁让你一个人来这儿的?”
他的声音带着怒意,还有不易察觉的后怕:“冷宫年久失修,这回廊早该塌了,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