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事，我不冷。”裴执按住她的手，继续掐薄荷，“你别冻着就行，你要是感冒了，谁给我泡薄荷茶？”
叶挽宁不再辩解，只是加快了掐薄荷的速度。竹篮很快满了，薄荷的清香混着两人身上的水汽，很好闻。
裴执拎起竹篮，让她走在里面，自己靠路边走，还时不时提醒：“小心脚下，那块石头滑。”
雾慢慢散了，阳光从雾缝里洒下来，落在地上像碎金子。快到山脚时，叶挽宁忽然发现，裴执的鞋子沾了很多泥——显然刚才找她时没顾着看路。
“你的鞋脏了。”叶挽宁指了指他的鞋尖。
裴执低头看了一眼，满不在乎地笑：“脏了回去洗了就是，只要你没事就行。”他从怀里掏出块糖，剥了糖纸递到她嘴边，“刚才肯定吓着了，吃块糖甜甜嘴。”
叶挽宁张嘴含住糖，薄荷的清凉混着甜味，从舌尖暖到心底。裴执侧着脸，阳光落在他睫毛上，连刚才皱着的眉头都柔和了。
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房间，落在窗台上绣绷的针线上。叶挽宁坐在窗边，手里捏着针，穿了根深棕色的线——这是给裴执绣的第二只老虎荷包。
上次绣的像猫，这次特意练了好几天，针脚终于工整了，可绣到老虎眼睛时，怎么都不对劲。“怎么又歪了？”她一针扎在绣绷上，不满地睨着荷包上的小圆圈，叹了口气。
老虎身子都绣好了，就差这对眼睛。她调了又调，眼睛不是太圆就是太扁，气得恨不得把荷包丢了。
“跟个荷包拗气呢？”裴执笑吟吟从门口进来，手里拿着刚买的糖画——是只老虎，刚好和她要绣的荷包对应。
他走过来弯下腰，凑在她身边盯着那歪眼睛，忍不住笑出声：“比上次那只像猫的好多了，至少是老虎。”
“还笑！”叶挽宁白了他一眼，想把绣绷藏起来，却被裴执按住手。他拉过把椅子坐下，拿起绣绷边的丝线，挑了根深黑色的：“我教你，这样绣眼睛有神。”
他的手握着她的手，指尖带着薄茧却格外稳。针穿过她的指尖，一点点往布上扎，他的声音就在耳边，带着热气。叶挽宁耳尖一下红了，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顺着指尖爬上来，还有他的呼吸滑过耳廓，痒得想躲，却又舍不得。
“对，就是这样，慢慢填进去。”裴执牵着她的手，一点点把黑线填进圆圈里。原本斜着的眼睛渐渐变圆，还微微上扬，像活了一样。
绣完最后一针，叶挽宁松了口气，刚想拔针，却被裴执按住。他拿起荷包翻来覆去地看，嘴角快咧到耳根：“我家夫人的手真好，这老虎眼睛，比糖画上的还精神。”
说着，他直接解下腰间的美玉，把荷包系上去，还故意挺了挺腰，在屋里走了一圈：“你看，挂在这儿正好，比任何美玉都珍贵。”
叶挽宁看他孩子气的模样，忍不住笑：“刚系上就炫耀，等会儿侍卫来汇报，人家可要笑话你了。”
“谁爱笑谁笑。”裴执走到她面前，弯下腰凑到她眼前，“这是我夫人绣的，我想怎么炫耀就怎么炫耀。”
话音刚落，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：“将军，兵部的公文到了。”
叶挽宁赶紧推他：“快去吧，别让人家等久了。”
裴执却没动，反而把荷包往上提了提，才开门出去。叶挽宁坐在窗边，能听到他跟侍卫说话，还特意指着荷包说：“这是我夫人给我绣的，好看吧？”
侍卫大概愣了，好一会儿才应声：“好看！夫人的手艺真好！”
叶挽宁的脸一下红透了，伸手捂住脸，却还是忍不住笑。等裴执回来，她故意揶揄：“这下好了，全府都知道你挂着个老虎荷包了。”
裴执走过来，从怀里掏出块天蓝色锦缎递给她：“这块布我看了，颜色跟你上次说的一样，下次再给我绣个兔子的，好不好？”
午后的阳光把溪边的石头晒得暖暖的，叶挽宁蹲在上面，手里拿着块月白色帕子——这是裴执昨天在书房写兵书时，不小心沾了墨渍的那块。
她蘸了点皂角水，使劲搓墨渍处。可那墨渍像长在布上似的，搓了半天只淡了点，反而把手腕搓红了。
“你这么搓，帕子都要被你搓破了。”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叶挽宁回头，见裴执拎着食盒，脚步轻快地走来。
他今天没穿铠甲，就一身素色布衣，裤脚卷到膝盖，露出结实的小腿——显然刚从军营回来，没来得及换衣服。
“我洗了半天都洗不掉。”叶挽宁有点泄气，把帕子扔在石头上，“早知道就送出去洗了。”
“送出去洗哪有夫人洗的干净。”裴执蹲在她身边，拿起帕子放进旁边盛温水的木盆里，“墨渍要先用温水泡，再加点皂角搓边缘，光使劲没用。”
他手很巧，捏着帕子一角，捻着墨迹擦来擦去。皂角水很快打出泡沫，墨渍慢慢淡化。叶挽宁看着，忍不住问：“你怎么连洗帕子都会？”
“在边关，哪有丫鬟给洗东西。”裴执笑着，忽然抬手往她脸上弹了点水。凉凉的水珠落在鼻尖上，叶挽宁缩了缩脖子，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。
“裴执！你敢泼我！”叶挽宁舀了点水往他身上泼。裴执笑着没躲，也没真躲远，反而放慢脚步，任由她的水泼在胳膊上。
水珠沿着他的袖口滑下去，浸湿了一大片布。两人在溪边嘻嘻哈哈追闹，他跑她追，溪水被踩得溅起高高的水花，连边上的芦苇都晃得直点头。
裴执终于故意放慢脚步，等她追上来，一把拎住她的手腕，把她拉进怀里。他的胸膛还带着外面的热气，裹着她的后背，让她瞬间安静下来。
“再闹衣服都湿了。”他低头看着她，眼里满是笑意，“回去要着凉的。”
叶挽宁靠在他怀里，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，还有溪水流动的声音。她有点不好意思，伸手想推他：“快放开，别人看到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