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有点亮，海棠花却开得正热闹。叶挽宁披了件薄薄的外套，踮着脚，悄无声息地走到花架下。指尖轻触，花瓣带着水灵灵的凉意。
裴执说他喜欢海棠，她就想摘一朵，插在裴执的书房里。叶挽宁踮着脚够最高处那朵，开得最红艳的。可她个子不够，脚尖都麻了，指尖还是差一寸。
“夫人这是在跟花过意不去？”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叶挽宁正发愣，腰上忽然多了只手。裴执从后面扶住她，掌心贴着腰腹，带着他特有的温度，暖得她发颤。
“我想摘那朵花，给你插瓶。”叶挽宁回过头。裴执穿月白常服，头发还带着刚起时的潮气，想来也是刚醒。
裴执低头笑，指腹蹭了蹭她腰侧：“这点高度都要冒险，摔着了怎么办？”他抬手轻轻一摘，就把海棠花摘了下来。
花瓣上的晨露滴在他手背上，他没察觉，拿着花在叶挽宁发间比划两下，轻巧别在发髻上：“这样好看，比插花瓶里强。”
叶挽宁抬手覆上发间的花，耳尖发烫：“你就是会笑话我。”
“我哪敢笑话你。”裴执捏了捏她脸颊，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耳尖，“走，去厨房，应该快好了。”
蒸笼里冒着热气，厨房里飘着甜香。叶挽宁盯着蒸笼，手里还拿本食谱，眉头皱得紧紧的。这回的桂花糕是她第一次做，昨天看春桃做觉得不难，自己动手才发现，和面水多了，蒸的时候又怕火候不够。
“小姐，别紧张，蒸好了我帮你尝。”春桃在旁边剥莲子，见她紧张样忍不住笑。
“不行，我要让裴执第一个吃，他最喜欢甜的。”
终于蒸笼“滋啦”冒气，叶挽宁连忙关火，慢慢小心地端出来。刚蒸好的桂花糕冒着热气，金黄金黄的，还带淡淡的桂花味。
她用筷子夹起一块，吹了又吹，送到刚进门的裴执面前：“快尝尝，看看好不好吃。”
裴执弯身咬一口，甜香瞬间在嘴里散开，带着桂花的清润，一点不腻。他正想说话，就见叶挽宁盯着他嘴角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“怎么了？不好吃吗？”裴执愣了下。
叶挽宁没说话，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嘴角——刚才他咬的时候，沾了点糖霜。
她指尖软软的，擦过皮肤时像羽毛轻挠，裴执耳尖瞬间红了。叶挽宁自己也反应过来，手僵在半空，脸也热了。
两人对视着，谁都没说话，厨房里只剩蒸笼的热气“滋滋”声。
“将军和夫人比糕还甜呢！”春桃突然笑起来，差点把手里的莲子都丢了，“小姐，你擦糖霜的样子，比桂花糕还腻人！”
叶挽宁脸更红了，赶紧缩回手，转身看蒸笼：“我……我再看看其他糕怎么样。”
裴执看着她背影，笑得嘴角都停不住，伸手摸着刚才被擦过的嘴，还留着温腻甜味。他走到她身边，柔声说：“很好吃，比御膳房的还好吃。”
叶挽宁抬头，正撞进他温柔的目光里，心里像有只小兔子怦怦跳。她低下头，小声说：“那……那我再做几笼，给慈安堂的孩子们也送点。”
裴执点头，帮她把蒸笼拿下来：“我帮你烧火，你教我和面，以后我也给你做。”
午后阳光很好，透过书房的窗，洒在摊开的信纸上。裴执从书架最底层拿出个木盒，里面是他从前在边关写给叶挽宁的信，一封封叠得整整齐齐，还带淡淡的墨香。
“你怎么把这些都收着？”叶挽宁凑过去，见每封信信封上都写着“致挽宁”。字迹比现在稚嫩，却一笔一划都认真。
他挨着窗边坐好，一字一句念起来：今天边关风很大，今天边关下了第一场雪，今天边将又买了什么好吃的，今天边将又看到几只耗子……还有，今天看到一只黄羊，跑得可快了，像你上次画的小老虎。
叶挽宁挨着他听，仿佛看见他在边关灯下写信的样子：铠甲、笔，还有裴执把信纸换成温柔目光，眼里全是暖意。
“今天又想你做的豆沙包了，上次你寄的，我分给士兵们吃，他们都说比营里的馒头好吃十倍。”裴执把信收好，看着身边的叶挽宁笑了。
叶挽宁突然歪头，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。软软的唇蹭过脸颊，还带着她淡淡的药味，裴执身体僵住，手里的信纸也停住了。
“现在就去做，管够。”叶挽宁耳朵红了，却还是认真看着他，“以后你想吃什么，我都给你做，再也不用在信里想了。”
裴执反应过来，一把拉过她抱进怀里，抱得紧紧的。他下巴抵着她发顶，声音有些沙哑：“好，以后都不用想了。”
叶挽宁靠在他怀里，闻着他身上的檀香，心里很安稳。她伸手拆开一封没拆的信，笑着问：“这封还没拆，你当时写了什么？”
裴执接过来，不好意思挠挠头：“好像……好像写了想你想得睡不着，还被张副将笑了。”
叶挽宁忍不住笑，打开信一看，果然里面写着“夜不能寐，满脑子都是你”，末了还画个歪歪扭扭的小老虎，和他现在画的一样。
“你那时候就会画小老虎？”叶挽宁举着信，眼底全是笑意。
“那时候想你，就画个小老虎代表你。”裴执捏捏她脸颊，“现在好了，能天天抱着你，不用再画老虎了。”
下午天气本来好好的，突然就变了脸。乌云密布，没一会儿就下暴雨，雨珠砸在房顶上，噼里啪啦响得吓人。
叶挽宁坐在窗边看雨，心里着急——慈安堂的孩子们还在上课，这么大的雨，肯定没法回家。她拿了把伞刚要出门，春桃拦住她。
“小姐，雨太大了，等雨小了再去！”
“不行，孩子们肯定怕打雷。”叶挽宁推开伞，“我快去快回。”
刚走到门口，就见雨幕里有个熟悉身影——是裴执。他撑着一把大伞快步走来，半边肩膀被雨水打湿，往下滴水，可手里的伞却稳稳的，没让怀里的东西沾到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