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目光停留了大概……零点五秒？
陈东的大脑彻底宕机，血液“轰”地一声全部冲上头顶。
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。
她看见了！她肯定看见了！
“作战计划”！“经济适用版”！
社死！当场社死！
“那个！”
他猛地弹起来，动作太大，膝盖重重磕在桌子腿上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宋秋月被他吓了一跳，抬起头，眼里满是疑惑。
“学姐你……你渴不渴？我去给你买水！对，买水！”
陈东语无伦次，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，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。
他根本没等宋秋秋回答，转身就跑，椅子被他带得向后滑出老远，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。
整个过程快到宋秋月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。
她只看到一个通红的后脑勺，仓皇地消失在书架的尽头。
“……”
宋秋月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，一脸懵。
怎么了这是？
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水杯，里面明明还是满的。
宋秋月看向陈东匆忙跑走的背影，又想起刚刚瞄到的手机。
手机屏幕……好像是什么……作战计划？
宋秋月有点想不明白。
难道，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？
小学弟用那种语气，对她说，她是他的榜样，是拉了他一把的救赎。
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的？
好像只是笑了笑，说了一句“别这么想，是你自己很努力”。
是不是……太冷淡了？
宋秋月后知后觉的开始反思自己了。
她其实心里很受触动，甚至有些不知所措。被当面说出来是一回事。
被当成“救赎”又是另一回事，后者的分量太重，让她下意识选择了最稳妥、最不给对方压力的回应方式。
可现在看来，这种回应是不是让他误会了？
他以为自己拒绝了他？
或者觉得他说的那些话很可笑？
所以今天才这么坐立不安，看到一条消息就反应这么大。
想到这里，宋秋月的心里泛起懊悔。
她是不是，没给他足够的正面反馈？
宋秋月拿出自己的手机，解锁，又锁上，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无意识地划动。
或许，她该找个机会，和他说清楚。
……
图书馆外的走廊尽头，陈东靠着冰冷的墙壁，大口大口喘着气。
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。
他低头，颤抖着手解锁了手机。
那条夺命消息依然顽强地停留在屏幕顶端。
他点开群聊，深呼吸，准备迎接来自兄弟们的审判或者调侃。
然而，当他完整看完白薇薇发来的那段长长的文字后，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【核心思想：真心＞形式。】
【场地选择：选取对你和宋学姐有特殊纪念意义的地点……】
【场景布置：放弃成品套餐，全部dIY。……主打一个“我们的故事”。】
【最终预算：控制在1k以内，最好几百块搞定。】
【核心要义：用最少的钱，办最大的事，展示最真的心！】
预想中的起哄和玩笑完全没有出现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份细致到让他鼻酸的计划书。
尤其是“经济适用版”和那个预算控制，抚平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那点自卑和窘迫。
他们……都懂。
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富二代，知道自己为了凑够学费和生活费，几乎做了所有能做的兼职。
这个计划，没有华而不实的昂贵礼物和铺张浪费的盛大场面。
只有恰到好处的提醒，和对他个人情况的最大体谅。
陈东眼眶有点热。
他吸了吸鼻子，飞快地在群里打字。
陈东：【@白薇薇@陆川谢谢！真的，太谢谢你们了！这个计划……太好了！】
陈东：【我刚才差点吓死，还以为……总之，谢谢！尤其是预算，你们想得太周到了。】
白薇薇的消息几乎是秒回。
白薇薇：【害！小事一桩！我们是指挥部嘛，必须专业！[得意]】
白薇薇：【所以场地你想好没？纪念意义！一定要有纪念意义！】
……
陈东拿着水走回座位时，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平静。
他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听起来沉稳自然。
“学姐，水。”
他将一瓶矿泉水轻轻放在宋秋月面前，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。
水瓶和桌面接触时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“嗒”。
宋秋月抬起头，目光落在他脸上。
他已经不脸红了，但眼神躲闪，耳根还有点可疑的红晕。
她看着他这副故作镇定的样子，忍不住“噗”地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东东。”
宋秋月单手托着下巴，好笑地看着他。
“你跑什么？手机里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，这么怕我看见？”
她的语气带着揶揄，却没有半分恶意。
陈东的心跳又漏了一拍。
“没……没有！就是……就是群里瞎聊天，没什么……”
他的谎话说的磕磕巴巴，毫无说服力。
宋秋月看他窘迫的样子，也不再为难他。
脸上的笑容收敛，换上了一副认真又柔和的神情。
“好了，不逗你了。”
她身体微微前倾，压低了声音，。
“其实，我刚才在想昨天晚上的事。”
陈东僵住。
他抬起眼，撞进她清澈的眼眸里。
“你说，”
宋秋月一字一句。
“你把我当成榜样，说……我是你的救赎。”
“救赎”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，让陈东的呼吸都停滞了。
“我当时……可能反应太平淡了。”
她坦诚地看着他，眼神里带着歉意。
“我只是……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，怕说错话吓到你。”
“但我想让你知道，”
“我听了之后，其实非常高兴。”
非常高兴。
这四个字，在陈东的脑海里炸响。
他怔怔地看着她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。
“真的。”
宋秋月再次确认。
“能够成为别人的光，能照亮别人一段路，对我来说，是一件很荣幸、很开心的事。”
陈东的整个世界里，只剩下宋秋月专注的脸，和她那句“非常高兴”。
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，像是要飞起来。
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，在他脸.上绽放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