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里香……”
还没等我将那份骤见的诧异与一丝恍然说尽，本水里香已浅浅一笑，道：“重新认识一下，我叫香水梨花。”
没有多余的言辞，她既未解释缘由，也没有提及过往，只是安静地望着我，眼神中的温度，仍如从前一般。
朵莲花也上前一步，可听到香水梨花的话，她抿了抿唇，悄然后退了半步。
“你们认得她？”蓝儿问道。
“没错，我和朵莲花先前在亚瑟势力遇见过她，她是弑神阁『无相花』的人。”我压低声音对身旁的蓝儿说。
随即，我便转头看向香水梨花，没再多问其他，只是说道：“本以为是白骨魔教的人来接我，没想到竟是你。当时便觉你不一般，现在来看，果然如此。”
“那么生分干嘛？二位快过来坐吧。小公主，你也一样，快过来，让梨花姐姐好好看看你。”香水梨花的声音依旧柔缓，可我此刻却有些看不透她了。
闻言，朵莲花微微转头看向我，见我点头确认，才小步挪到香水梨花身旁坐下。我和蓝儿也紧随其后，在她对面落座。
香水梨花给我们面前的空碗里添了些温热的茶水，茶壶碰到碗沿，发出轻响。她看向朵莲花的目光满是温婉，摸了摸她的头说道：“朵公主依然还是这样可爱。”
接着，她的目光转向我身边的蓝儿，笑道：“冰蓝姑娘能在崇明学院修行期间连升三品，未来也一定不可限量。”
蓝儿微微欠身，轻声道：“梨花姑娘谬赞了，这些不过是我侥幸所得，实在是当不起‘不可限量’一词。”
香水梨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赏识，待目光落到我身上时，却并未急于开口。
“你倒是比以前沉稳许多。”我望着她端庄有礼地招呼着蓝儿和朵莲花，想起以往共事时她外向大方的模样，“此番露面，总不会只是来叙旧的吧。”
香水梨花指尖在茶盏沿划了半圈，温热的水汽漫过她眉梢：“教会的人是该来，只不过，被我截了先。”
称白骨教为教会，这的确是一个相当中立的表述。
我挑了挑眉，看向门外。
香水梨花领会了我的意思，只见她微微笑了笑，说道：“不错，他确实是教会的教徒，只不过，能为我所用。”
“怪不得，白玉宗师连半点破绽都没看出来。”我又抛出一句话，有意引着香水梨花能多说些什么。
“呵呵，白玉宗师是谁？”
香水梨花像是没察觉我的审视，只是自顾自给朵莲花剥了几颗坚果：“那么，我们说正事吧。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圣灵势力的首领林因，如今，林因的妹妹，林果，托我为你传来了她的口信。”
林因这个名字，还是当初在亚瑟势力谈及林墨儿时，本水里香告诉我的。
“我自然记得林因，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。”我又问道：“林因还有一个妹妹？她现在在哪，为什么不亲口和我说？”
香水梨花闻言，微微笑了笑，眼底那抹笑意，似在默认我的说法：“林果现在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。她的身份本就敏感，还带着镇国神兵，别说能来到这里，怕是刚动身，便已经是自投罗网了。”
闻言，我豁然道：“这倒是我考虑欠周了。那么，林果说了什么？”
香水梨花将最后一颗坚果壳扔进竹篮，语气沉了沉：“林果说，她愿意动用镇国神兵、倾尽全力来帮你，毕竟，她想要找到兄长、拿回属于林家的一切。”
“这么说，林果现在受你们保护？怕不是拿了什么东西作为交换。”我说道。
香水梨花端起茶盏饮了一口，唇上洇开浅淡的茶渍，当放下茶盏时，只听她淡然说道：“我只按吩咐行事。”
抬眼时，她的目光平静无波：“至于其他，你我各司其职便是。”
正说着，茶寮外传来灰衣人低低的敲击声，似乎带着刻意的提醒。
香水梨花便起身道：“他身上的符咒即将失效，再待下去会被圣灵掌使发现。你们放心随他走，我们还会再见。”
我起身时，说出了最后一句话：“弑神阁所能看到的，从来都如此透彻。”
香水梨花静静站在帘边，眼神中满是温柔，却又像蒙着一层轻烟：“些许顾念在所难免，但我，只忠于弑神阁。”
我们三人跟着灰衣人走出茶寮，他的脚步相比来时，明显更急促了些。
我们在灰衣人的引领下来到了绯玉国北部的灵舟渡口，暮色里的渡口泛着水汽，几艘天权浮槎悬在半空，最外面一艘浮槎的甲板，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圣灵掌使见我们走近，便抬手示意灰衣人退下，自己则朝我们迎了上来。
“法术之子一路辛苦。”他目光扫过我们三人，最终落在我胸前的契约吊坠上，眼底闪过一丝了然，“你的灵兽，似乎正在为你寻找那三枚令牌的下落。”
我闻言，下意识抬手攥紧吊坠：“掌使在此等候，想必已备妥诸事。”
“自然。”圣灵掌使微微侧身，引我们踏上浮槎，甲板后方的案几上正摆着个紫檀木盒，打开后，我们便看见其中有三枚泛着光的圣牌，“三位无需担心贡献值，这三枚圣牌，可保三位直入圣国。”
圣国，乃是环绕在圣灵国四方的四个国度。其中东域圣国在四者中地位最尊，它虽冠以“东”名，却素来被视作“右位”所在，毕竟在圣灵势力中，向来以右为尊。
圣牌，乃是由圣国君主亲自拟造授予的信物，凭此可获特批进入之权。
“至于剩下的三枚令牌，神教自会协助寻找，不过倒也不急，毕竟按例，你需先经过四位圣国君主的验看，方能进入圣灵国境内。”圣灵掌使淡淡说道。
“验看？怎么，就连我要进圣灵国，也有这么多规矩辖制？”我微微一笑，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抬高的倨傲，“而且，先前你还说过，我可以通过灵兽宫旧部安抚使的身份，直接进入圣灵国。”
圣灵掌使脸上的淡笑丝毫未变，却转身望向渐起的夜色：“法术之子多虑了。几位圣国的君主素来敬重并效忠于圣灵国，此番验看，也是为了替圣灵国上下确认，未来的宫主是否真能让万灵归心。”
我看着他的背影，忽然觉得他像是被我问得措手不及，却偏在装作尽在掌握。
我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云层：“既如此，便依掌使安排。”我掂了掂袖中的圣牌，“只希望，这趟验看，一切顺利。”
圣灵掌使回过头，顺着我的目光瞥了一眼，淡淡道：“神教向来不会出错。”
浮槎破开暮色，朝着东域圣国的方向疾速飞去。甲板上的风带着潮湿的水汽，吹得案几上的烛火微微晃动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圣灵掌使立在船头，望着东域圣国方向渐次亮起的灯火，声音裹在潮湿的风中传来：“很快，我们便会抵达东域圣国的都城。君主已在宫门外设下仪仗，看来，这位青龙门掌门的后人，对这次灵兽宫宫主的人选十分看重呢。”
闻言，我心头猛地一颤。先前我和云帝见过面的事，该不会也被他们知晓了吧？但转念一想，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，况且每次见面，都是在屋中借虚像所见，他们想必不会那么早就察觉。
“青龙门掌门的后人？”我故作讶异道，“原来东域君主还有这般身份。”
圣灵掌使转过身，目光在我脸上停顿片刻，似在探究什么：“不错，这位君主虽是女子，却承了青龙风骨，对灵兽宫的事向来上心。”他话锋一转，望向越来越近的都城轮廓，“快到了，三位准备一下吧。”
浮槎在暮色中稳稳降落在东域圣国都城外的白玉广场，刚一落地，便听见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甲胄碰撞声。
抬眼望去，宫门外的长街已列满执戟侍卫，银甲在灯笼映照下泛着冷光，仪仗队伍从宫门一直绵延到广场边缘，为首还肃立着几位身着绣龙锦袍的官员。
“君主已在殿内等候。”一位面生的内侍上前半步，“请几位随在下来吧。”
我转头瞥了眼圣灵掌使，却突然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变化——他先前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，似乎松动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