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只是安慰一下老朋友,他也必须克制。
万一被姜姐姐误会,那他可就真没好果子吃了。
她虽然温柔,但护短得厉害。
上次有个姑娘多看了他两眼,第二天就被发配去了开荒。
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心软,换来一辈子的悔恨。
一想到李怀兴,他牙根就止不住地发痒。
那装得楚楚可怜的蝴蝶精,表面上总是一副清冷脱俗、不染尘埃的模样。
可背地里呢?
半夜三更,姜馨月竟然留宿在他的房中!
烛火摇曳,纱帐低垂。
屋内传来若有若无的轻笑与低语。
害得他连个像样的落脚之地都没有。
这还是他头一回踏进尚阙的主卧。
屋内陈设古朴而冷清,床帐低垂,檀香袅袅。
可空气里弥漫的,却全是姜馨月惯用的那款梅花冷香。
而尚阙呢?
明明被人打得遍体鳞伤,肩头缠着厚厚的纱布,脸色苍白如纸,呼吸都带着痛意,却还端着正房夫君的架子,挺直脊背坐在床沿。
他冷冷开口。
“我替雌主安顿你。”
谁稀罕你来安顿?
我又不是无家可归的乞儿!
你算什么东西,也配插手我的事?
一想起尚阙那副居高临下、冷冰冰的模样,阿尔扎就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。
要不是他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阴招,暗中与姜姐姐定下契约,牢牢绑定。
他早就该是名正言顺的正夫了!
可现在倒好,这人受伤躺在床上,还不忘假惺惺地问他。
听得他肺管子都快炸了,胸口起伏不止,脸上却还得强撑着笑意,点头哈腰地应道:“多谢尚大人挂心。”
要不是尚阙虽然重伤在身,却周身煞气未散,稍有异动便会引动禁制反噬。
他早就当面甩脸翻脸,再也不装这副忍气吞声的窝囊样了!
还有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崽子。
瞧那小脸蛋,圆中带棱,眼角微微上挑。
一看就不像姜馨月那般温婉的长相。
眉宇间的神韵,竟与他有几分相似。
连那不经意间皱眉的小动作,都透着一股子狐狸精的狡黠劲儿。
这孩子,八成不是姜馨月亲生的种!
可又看不出是哪个族群的血脉混进来,模样干净得连族纹都找不到半点痕迹。
阿尔扎越想越憋屈,情绪低落到了极点,干脆不想再做人形,毛茸茸的尾巴一甩,直接变回原形。
他蔫头耷脑地蜷在太师椅上,爪子搭在扶手上,脑袋一歪,缩成小小的一团。
他不过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啊。
从前在山野间晒晒太阳,偷点鱼干,舔舔爪子,日子过得逍遥自在。
哪想到如今卷入这堆乱七八糟的争斗。
整日勾心斗角,连觉都睡不安稳。
怎么一转眼,就变成了这副窝囊又憋屈的模样?
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,房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姜馨月迈步走了进来,发髻微松,眉眼含笑。
她眸光一转,挑了挑眉,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。
“哟,怎么?都不开心啊?”
话音未落,她已伸出手,毫不客气地一把撸过阿尔扎头顶的软毛。
手感蓬松柔软,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。
她忍不住眯起眼,心里美得直冒泡。
这毛!
滑得像绸缎,蓬得像云朵。
搁在前世,她绝对能拿去订个限量款围脖,冬天往脖子上一裹,全公司都得羡慕死!
眼下冬天快来了,正好把他圈在身边。
冷了就抱怀里,累了就当毯子盖,暖和又省炭火。
嘿嘿,这回真是赚到了。
她心满意足地收回手,随即抖开手中一张薄纸。
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,墨迹未干,隐隐透出一丝奇异的符文光泽。
一只圆滚滚、胖乎乎的q版小狐狸跃然纸上。
它那双大眼睛又圆又亮。
耳朵微微翘起,尾巴蓬松如云朵。
萌得能掐出水。
乔清妍猛地一抬头,眼泪还没干,眼睛就粘在纸上了。
她原本正蜷缩在角落,眼眶红红的,鼻尖还泛着湿意。
一滴未落的泪珠悬在睫毛上,摇摇欲坠。
可就在姜馨月把画纸举起来的那一瞬间。
她所有的委屈和倔强都被定格住了。
视线像被磁石吸引,直勾勾地钉在那幅画上。
她本来已经不想搭理她了,随她去吧。
刚才的争执还历历在目,她觉得自己被误解,心里堵得慌。
她想扭过头,装作不屑,装作冷漠。
让姜馨月知道她不是那么好哄的。
可一看到那模样,整个人瞬间愣住。
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
紧接着涌上来一股说不清的情绪。
“这……这是我?”
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又低头看了看爪子。
那不是她印象中乱糟糟、灰不溜秋的自己。
而是一个被精心描绘、闪闪发光的版本。
乔清妍心里拼命否认,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。
这不可能,我怎么可能长成这样?
我明明就是只毛色乱七八糟的小狐狸,哪来的这种萌到爆的长相?
她记得自己在溪边喝水时偷看过倒影。
毛发打结,耳朵有点歪,尾巴也不够蓬松,怎么看都不够体面。
可镜子里那圆滚滚的耳朵、水汪汪的大眼睛,还有尾巴尖上那撮软乎乎的白毛……
也太招人疼了吧。
她甚至开始怀疑,是不是姜馨月偷偷用了什么魔法,把她的缺点全都抹掉了。
兽人界向来推崇强健魁梧的体格。
不管雄性雌性,力气大、体格壮才受尊重。
在她成长的部族里,弱小和可爱从来不是优点,反而是会被嘲笑的标签。
可现在……她居然被自己萌到了。
“怎么样?是不是超可爱?”
姜馨月晃了晃手里的画纸,眼见乔清妍的耳朵跟着纸片一左一右晃,忍不住笑了。
她早就注意到乔清妍的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。
“我第一眼看到你真身,就想画成这样。”
那天在森林边缘,她第一次看见乔清妍现出原形,躲在灌木后探头探脑。
那一瞬间,她就觉得这个小狐狸,必须被画下来。
乔清妍像被踩了尾巴,赶紧摇头:“没、没有特别喜欢!”
可她说这话时,耳朵都耷拉下来了,眼神飘忽,不敢直视姜馨月的眼睛。
嘴上否认,身体却比谁都诚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