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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看读书 >  历史中的酒馆 >   终结

商邑废墟之上,死寂被彻底撕碎,取而代之的是灭世的喧嚣与绝望的哀嚎。

灰烬魔影——这尊由商王武丁的王朝灰烬、千年积怨与诅咒核心碎片融合而成的伪神,悬浮于废墟之巅。它胸口那点青铜幽光已膨胀为燃烧的暗日核心,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撕裂大地的能量波纹。构成它躯体的不再是流动的灰烬,而是凝固、漆黑、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诅咒结晶!无数粗大的、如同黑色血管般的能量脉络在结晶躯壳表面虬结、搏动,抽取着整片废墟、乃至更广阔天地间的绝望与腐朽之力!

“吼——!!!”

魔影仰天咆哮,那由诅咒结晶构成的口腔中,喷吐出焚天的暗红流火!流火如同天罚之鞭,狠狠抽打在大地之上!焦黑的泥土瞬间化为翻滚的熔岩湖!残存的断壁残垣如同蜡烛般融化、崩塌!侥幸从瘟疫和先前的崩塌中幸存的生灵,在这灭世的吐息下,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便化为青烟与焦炭!

“蝼蚁……归尘……万物……皆虚……”干涩沙哑的意念震荡着空间,宣告着新神的意志。它那由纯粹毁灭意志凝聚的巨手抬起,掌心对着天穹,猛地一握!

“咔嚓——!”

商邑上空那铅灰色的厚重云层,如同脆弱的琉璃穹顶,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!无数燃烧着暗红诅咒火焰的陨石,如同倾盆血雨,从破碎的天幕中呼啸砸落!大地在陨石的轰击下颤抖、崩裂,如同被巨人蹂躏的蚁穴!

毁灭,是唯一的旋律。

绝望,是最后的色彩。

……

商邑废墟中心。

灰烬魔影,或者说,诅咒与灰烬铸就的新神,缓缓收回了那释放出灭世冲击的巨手。它那由诅咒结晶构成的、不断变换着痛苦与暴戾表情的面孔上,第一次浮现出一种……类似于“满足”的漠然。

它微微低头,“看”向自己那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、如同黑洞般旋转的胸口核心。在那里,那枚青铜箭簇碎片早已与它彻底融合,化为跳动的心脏。而在心脏深处,一点极其微弱、却无比顽强的暗红火星,正随着它力量的每一次释放而……欢快地跳跃着、壮大着。

魔影缓缓抬起那巨大、由诅咒结晶构成的头颅,空洞的、燃烧着暗红火焰的“目光”,穿透了空间的阻隔,望向了那轮在破碎天幕边缘、显得格外渺小而遥远的……清冷月轮。

“广寒……”

一个干涩、沙哑、充满了无尽怨毒与嘲弄的意念,在它核心深处回荡:

“汝……看……见……了……吗?”

“此……即……汝……所……护……之……界?”

“此……即……汝……所……等……之……果?”

“孤寂……永恒……”

“方……为……汝……之……归……宿……”

“此界……终焉……即……吾……礼……赞……”

……

商邑的焦土之上,风,是唯一的活物。它卷起漆黑如墨的灰烬,在崩塌扭曲的王宫残骸间呜咽盘旋,如同为这片彻底死绝的大地唱着最后的挽歌。曾经矗立着冰封雕像的角楼废墟,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、边缘参差焦黑的深坑,坑底沉淀着最浓稠的诅咒污秽,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腐朽气息。

灰烬魔影——这尊诅咒与毁灭的终极化身,已然完成了它的“礼赞”。它庞大的、由凝固诅咒结晶构成的躯体,如同亘古便存在的黑色巨碑,矗立在废墟的中心。它不再咆哮,不再动作,只是静静地悬浮着,胸口那枚由箭簇碎片所化的暗日核心,如同永恒的、冰冷的心脏,缓慢而沉重地搏动。每一次搏动,都无声地抽取着这片死亡之地最后的绝望余温,转化为维系它永恒存在的能量。它的“面孔”一片漠然,唯有那空洞眼眶中燃烧的暗红火焰,如同永不熄灭的炼狱灯塔,冰冷地映照着这片它亲手终结的荒芜。世界已死,它便是这死寂宇宙中唯一的神只,在永恒的虚无中,品味着毁灭带来的、死水般的“满足”。

月宫。

广寒深处。

时间,在这里失去了流动的意义。唯有绝对的寒冷与寂静,如同凝固的实体,包裹着无垠的银色荒原。星辰如同镶嵌在深紫色冰棺上的钻石,永恒,冰冷,无声。

嫦娥悬浮于荒原中心,身影缥缈依旧。由纯粹月华织就的长裙垂落,纹丝不动,仿佛亿万年来从未改变。她微微低垂着头,视线长久地、凝固地落在自己那只由月华凝成的、剔透如冰晶的素手之上。

掌心向上。

在那纤尘不染、足以冻结时空的掌心中央——

一点极其微弱、如同风中残烛般的……暗红色火星,正悬浮着。

它不再剧烈跳动,不再释放灼热的怨毒。它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,每一次明灭都显得无比艰难,间隔漫长到仿佛一个世纪。那微弱的光,是这片绝对银白与死寂中唯一的异色,带着一丝行将就木的……余烬感。

嫦娥静静地悬浮着。

她的目光,空洞,漠然,如同映照着宇宙最深层法则的冰镜。镜中,只有那点微弱火星的倒影,以及火星深处,那早已化为尘埃、被诅咒彻底吞噬的下界最后一丝残响——焦黑的深坑,崩塌的王宫,凝固的魔影,以及……那在灭绝冲击下无声气化、连尘埃都未能留下的……最后的人影。

没有愤怒的余烬。

没有悲伤的涟漪。

没有追忆的波动。

甚至连一丝确认毁灭后的……释然或空洞……都未曾泛起。

只有一片……永恒的、冰冷的……镜湖。湖面平滑如初,清晰地映照着掌心的火星,映照着火星深处那个彻底死寂、归于永恒虚无的世界。

仿佛过了亿万年。

又仿佛只是一瞬。

那点暗红的火星,在嫦娥冰冷掌心的绝对寒域中,极其极其缓慢地……黯淡下去。

光晕收缩。

跃动的频率……趋近于无。

最终……

熄灭了。

没有声音。

没有青烟。

没有最后一丝热量的散逸。

它只是……极其自然地、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……彻底地……融入了那片无边的、死寂的……冰冷与黑暗之中。

嫦娥的掌心,重新恢复了绝对的剔透与无暇。那道曾因灼烧而留下的细微暗红裂痕,也随着火星的彻底湮灭,无声无息地……弥合、消失。仿佛从未被任何污浊与痛苦所沾染。

她缓缓地……

收拢了手指。

纤细、冰冷、完美的五指,轻轻合拢,将那片重归无瑕的掌心……覆盖。

这个动作,细微,无声。

却像是为某个跨越了漫长时光、纠缠着神怨人殇、最终归于彻底虚无的……庞大而沉重的故事……

轻轻合上了……

最后的……

棺盖。

广寒的银色荒原,重归死寂。

唯有永恒的冰冷,如同最厚重的裹尸布,无声地覆盖着一切。

覆盖着那悬浮的、如同亘古冰雕般的身影。

也覆盖着那掌心之中……已然彻底湮灭的……最后一点……余温。

废墟之上,灰烬魔影胸口的暗日核心,搏动的光芒似乎……极其极其微弱地……闪烁了一下。

如同遥远的呼应。

又如同……

彻底的……沉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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