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吧。”
“她或许有话要说。”
千道流伸手拍了拍千仞雪的肩膀，语气非常的平静。
千仞雪没有说话，只是微微点头，但表情依旧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。
来到比比东面前落座，千仞雪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一桌子的菜肴，继而将目光看向比比东，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。
而千道流则是坐在一旁进行闭目养神。
沉默的气氛，以千仞雪和比比东两人为中心，向着周围渐渐扩散。
比比东看着坐在面前的千仞雪，眼中有着深深的愧疚，目光在千仞雪的身上不断的打量着，但却始终和自己记忆中的身影无法重合。
熟悉与陌生的感觉，在记忆中相互碰撞，温暖和疏离在心中不断的交融，最终化为愧疚，涌上自己的心头。
曾经也有一个几岁的小姑娘，跟在她的身后，想要和自己亲近，但也是自己亲手将其推远，最终化为镜中花、水中月。
十二年前，也有一个九岁的小姑娘，被自己逼的离家，毅然决然的带上面具，代替他人进行生活，记忆中的那个回眸，似乎只想要自己的一句挽留。
而自己当时在做什么，收了一个弟子，将不曾给她半分的东西，毫无保留的给了自己的弟子。
“得知你要回来，我亲自下厨，给你做了一桌子的菜肴你……”
“你尝尝，符不符合你的胃口。”
比比东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，有些期待的看着千仞雪，但眼中的愧疚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。
“哦。”
千仞雪拿起筷子，很是随意的夹起一片竹笋，放入口中咀嚼一下，没有任何犹豫的吐了出去。
“难吃。”
平静宛如对待陌生人的语气，从千仞雪的口中传出。
至于比比东眼中的愧疚，她看见了，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。
换句话来说，早干嘛去了。
幼年时，一旦靠近她，换来的就是不加掩饰的厌恶眼神，和毫无理由的谩骂。
她有做错过什么吗？
才刚刚年仅九岁，就要离家，去做什么卧底。
九岁啊！
她那个时候才九岁，放在同龄人中，那是连初级魂师学院都未毕业的年纪。
卧底期间，她作为武魂殿的少主，却给一个皇子端茶倒水，当一个侍女。
十岁就要顶替他人进行生活。
她那时的无助和委屈，又该去找谁诉说。
童年一片灰暗。
少年和青年，还不能以自己的身份进行生活。
蛰伏二十年，终得偿所愿。
但人生有几个二十年，又有几次最美好的年华？
“这样吗……”
比比东的眼中的期待渐渐散去，看着千仞雪看待陌生人的眼神，只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一柄柄利剑给刺穿。
心痛吗？
她自己感觉非常的痛。
但这又何尝不是自己咎由自取呢？
“雪儿，我只想跟你说一声对……”
比比东的话语还未说完，就被打断。
“你想道歉？”
“从而让我原谅你吗？”
千仞雪轻笑一声，笑声似是讽刺，又似是自嘲。
“凭什么？”
“凭一句道歉，我就要原谅？”
“你告诉我，凭什么？”
“二十一年了，整整二十一年，你现在才想起来愧疚，想道歉。”
“你早做什么去了！”
“对，你在忙着教导你的好弟子，教皇冕下！”
最后四个字，千仞雪咬的很重。
深深的看了一眼比比东，千仞雪起身，向着供奉殿的方向走去。
看着千仞雪离开的背影，比比东深吸一口气，渐渐闭上自己的眼眸。
千道流的眼眸渐渐睁开。
看了一眼面前的比比东，又看了一眼千仞雪离开的方向，眼中出现几分沉思，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。
比比东近几年来的改变，他是看在眼中的。
但对于比比东和千仞雪之间的事情，他却不打算插手。
千寻疾当初所做的事情，直到现在，他也觉得错在他们千家。
留人方式有很多种，但千寻疾偏偏选择最极端的一种，这是一种错。
故而千寻疾的死，纵使他知道真相，也没有任何要替千寻疾复仇的想法，甚至还将比比东扶上了教皇的位置，让她为所欲为，也不曾管过。
比比东是一个苦命人。
但他的孙女千仞雪又何尝不是呢？
严格来说，发展到这一步，他也有一定的责任。
如果当初他坚决反对天斗帝国卧底的事情，所得到的结果或许会不一样。
“我回去看看雪儿。”
千道流说了一声，就从座位上起身，向着供奉殿的方向而去。
等千道流离开后。
比比东的眼眸睁开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自己所做的菜肴，品尝一口后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。
“确实很难吃。”
“这件事情上，雪儿倒是没有乱说。”
比比东喃喃自语着。
而这或许也是唯一的安慰了。
……
武魂城。
一间装修非常豪华的餐厅中。
晨曦坐于餐桌前，非常开心的吃着肚包肉。
而看着晨曦开心的模样，青鸾也渐渐露出一抹笑容。
脑海中则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，自己带晨曦第一次来武魂城时所说的话。
“你知道吗？”
“在你这个年纪，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。”
“你这么懂事，或许会吃亏的。”
这是青鸾当时所说的。
而晨曦的回答则是：“但前提是得有人给糖吃才行呀。”
甚至晨曦当时的眼神，青鸾直到现在都还记得。
如果再能回答一次，青鸾很想告诉晨曦：有，别说糖，只要你想要，就算是天上的星星，老师都想尽办法给你摘下来。
“吃饱啦。”
“老师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晨曦拿出手帕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。
“不着急。”
“我们再打包一份回去，少主应该还没吃饭。”
青鸾挥手叫来服务生，点了一些千仞雪喜欢吃的菜肴，进行打包。
“姐姐还没吃吗？”
“不应该吧。”
晨曦的眼中出现几分不解。
如果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，她和青鸾出现之前，千仞雪可就已经前去吃饭了。
算算时间的话，不管怎么说，千仞雪也不应该还没吃饭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