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肆！”周福来终于忍不住了，他猛地站起身，指着赵秉坤怒斥道，“赵秉坤！你疯了？！那是西北联合基地！是张卫国！是目前龙国最强大的军事力量！我们现在是丧家之犬，拿什么去跟人家斗？这是自取灭亡！”
“周军长，你稍安勿躁。”赵秉坤不慌不忙地扶了扶眼镜，脸上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容，“硬碰硬，当然是找死。但谁说，我们要硬碰硬了？”
他转向黄仁政，开始详细阐述自己的毒计：“司令，各位。我们现在虽然是残兵败将，但我们手里，还有一张王牌。那就是我们这支部队的建制还在，我们还有超过三十万能打仗的兵！而西北联合基地呢？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？”
他走到地图前，切换到了一张西北地区的兵力部署图。
“根据我们最新的情报，西北联合基地总共有四个集团军群。苏裕的第二集团军群在东北，钟奎的第三集团军群在华北，林标的第四集团军群在蒙古！他们都趁着冬季的严寒把北方的丧尸冻僵了在进行大规模战役！也就是说，他们四个集团军群有三个，此刻全都在外面！远水，救不了近火！”
赵秉坤的手指，重重地戳在了兰州城的图标上。
“他们留守在甘肃、青海、宁夏、新疆四省的，只有一个第一集团军群。这个集团军群负责的防区太大了，兵力被极度分散。根据我们的估算，真正驻守在兰州城内及其周边的部队，最多，不会超过十五万！而且大部分都是二线守备部队和后勤人员，真正的精锐野战部队，少之又少！”
他抬起头，环视众人，声音充满了蛊惑：“三十万百战精兵，对阵十几万二线部队。司令，各位，你们说，优势在哪一边？”
石震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，他那双凶悍的眼睛里，重新燃起了嗜血的光芒。
赵秉坤继续说道：“更何况，我们根本不需要和他们全军火并！我们只需要一个机会！一个偷袭的机会！我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开进兰州城。然后，趁他们不备，以雷霆之势，直捣黄龙！杀了张卫国，控制住他们的指挥中枢！”
“只要张卫国一死，整个西北联合基地群龙无首！兰州城内那些乌合之众，必然陷入混乱！到时候，谁的拳头硬，他们就听谁的！我们控制住兰州城，就等于掐住了那三个在外作战的集团军群的脖子！他们的家眷、他们的后勤补给，全都在我们手里！到时候，是战是和，是收编还是遣散，主动权，就完完全全掌握在我们手里了！”
赵秉坤的计划，阴狠、毒辣，却又充满了逻辑上的可行性。他描绘出的那幅“鸠占鹊巢，腾笼换鸟”的蓝图，让黄仁政和石震的眼中都迸发出了贪婪的光芒。
“与其到别人的屋檐下，看人脸色，甚至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，被清算枪决。不如我们自己，来做这个家的主人！”赵秉坤做出了最后的总结，对着黄仁政深深一躬，“司令，我们杀了马司令，杀了骆司令，这些事情，钟奎可是知根知底的。我们到了兰州，必然要接受他们的审查，到时候肯定会水落石出。与其被动地等待军事法庭的审判，不如我们主动出击，拼死一搏！成了，您就是整个北方的王！败了，也不过是把‘死于乱枪’这句谶语，提前应验罢了！至少，我们是站着死的！”
“说得好！”石震猛地一拍大腿，恶狠狠地说道，“他妈的！老子宁可跟人拼刀子战死，也绝不愿被自己人绑了枪毙！我宁愿战死也不愿上军事法庭，没有谁能审批我石震！司令！干吧！我石震的弟兄们，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！您指哪，我们打哪！”
黄仁政看着狂热的石震，又看了看一脸阴狠的赵秉坤，最后，他的目光落在了面色惨白、嘴唇哆嗦的周福来身上。
“周福来，你的意思呢？”黄仁政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。
周福来浑身一颤，他看着黄仁政那双已经彻底被疯狂和野心吞噬的眼睛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选择。反对，他会是第一个死在这里的人。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，最终无力地垂下了头，声音嘶哑地说道：“我……我服从司令的命令。”
“好！”黄仁政的脸上，终于浮现出一抹狰狞而扭曲的笑容。他张开双臂，仿佛要拥抱车厢内这股由背叛、野心和疯狂交织而成的黑暗气息。
“你们都听到了！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！要么，一起荣华富贵，君临天下！要么，一起下地狱！与其被他们的军事法庭审判，不如我们自己，来做军事法庭的法官！”
他猛地转身，对着身边的通讯参谋下令：“立刻给我接通西北联合基地最高指挥部！我要和张卫国通话！”
几分钟后，通讯线路被接通。张卫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，他那张坚毅的国字脸上带着一丝疲惫，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。
黄仁政深吸一口气，瞬间换上了一副悲愤交加、却又强撑着不倒的败军之将的面孔。
“老张啊！”他一开口，声音就带上了哭腔，充满了委屈和悲壮，“我们川蜀军区，完了！我对不起国家！对不起人民啊！”
屏幕那头的张卫国眉头微皱，沉声道：“黄司令，具体情况，我已经通过侦察机看到了。你们……尽力了。”
“尽力？”黄仁政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，他猛地一拍桌子，对着屏幕咆哮道，“我们何止是尽力！我们是在用命填啊！我数十万川蜀健儿，与那两亿丧尸鏖战了一天一夜！尸山血海！杀得天昏地暗！我们亲手宰了至少五千万丧尸！五千万！可它们太多了……实在是太多了！还剩一亿五千万啊！”
他声泪俱下。
“我们的弹药打光了，工事被推平了，弟兄们死伤惨重！我黄仁政无能，只能带着剩下的一百多万军民，向你们兰州方向撤退！老张，你们在背后安安稳稳地看戏，看我们流干最后一滴血！你们这……不厚道啊！”
张卫国沉默了片刻，他当然知道黄仁政在夸大战果，但他也能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。他的声音缓和了一些：“黄司令，辛苦了。我们正在北方执行关乎全局的战略任务，确实抽不出主力兵力南下支援。这一点，我代表西北联合基地，向你和所有军民表示最沉重的歉意。”
他话锋一转：“不过，既然你们已经成功突围，那就好。人还在，就有希望。兰州欢迎你们。我已经命令陇南地区的守备部队，为你们的到来做好准备。我们在那里部署了一个军兵力，并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。只要你们过了陇南，进入甘肃腹地，就彻底安全了。”
“一个军？！”黄仁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，他指着屏幕，唾沫星子横飞，“张卫国！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？还是你觉得我黄仁政是三岁小孩好糊弄？！我身后追着的是一亿五千万丧尸！是一亿五千万！你用一个军去挡？你是想让他们给我陪葬吗？！”
“军中无戏言！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，张卫国！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以为闹着玩呢！丧尸大军穷追不舍，十万火急！”黄仁政的语气变得强硬无比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，“立刻！马上！把你们兰州城里所有的部队，都给我调到陇南去！给我建起一道钢铁防线！最少十个军！一个都不能少！否则，一旦陇南被冲破，那股尸潮就会像洪水一样涌入甘肃！到时候，我们完蛋了，你们兰州，也得跟着一起死！大家一起死！”
张卫国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。他盯着屏幕里那个状若疯虎的黄仁政，心中飞速地权衡着。他无法判断黄仁政说的是真是假，但这个险，他不敢冒。陇南一旦失守，兰州确实将直面尸潮的兵锋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最终，他沉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张卫国沉声道，“我明白了。我会立刻调整部署，加强陇南的防务。你们……务必坚持住。”
“这还差不多！”黄仁政脸上露出悲壮的表情。
通讯被切断。
指挥车内，一片死寂。
赵秉坤和石震的脸上，都露出了兴奋而残忍的笑容。他们的计策，成功了第一步。张卫国上钩了。兰州城，即将成为一座不设防的空城，等待着他们这群饿狼的到来。
黄仁政缓缓地坐回自己的宝座，他闭上眼睛，将刚才所有的表演和算计都从脑中清除。
他的心中，只剩下那句如同烙印般深刻的、属于他自己的谶语。
“我命由我不由天。”
他轻声地、反复地呢喃着。这一次，声音里没有了癫狂，没有了绝望，只剩下一种冰冷到极致的、要将命运本身都彻底撕碎的决心。
天要他死于乱枪，他便要先下手为强，用别人的血，来改写自己的命。
他，黄仁政，就是自己的天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