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奎那句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语调，通过通讯频道，化作一道冰冷的电流，瞬间注入了第三集群近三十万将士的神经末梢。
“他们来了。”
“现在，让他们……感受绝望。”
命令下达，钟奎的移动指挥车内，所有参谋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。主屏幕上，那片代表着两千万丧尸的、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红色区域，其最前沿，已经狠狠地撞上了地图上那第一条代表着壕沟的纤细蓝线。
“命令，所有单位，按预定方案执行！”钟奎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，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好的物理定律，“火力网优先锁定所有S2级目标。至于S1和S0……让壕沟去处理它们。”
战场之上，那堵由血肉组成的黑色海啸，终于拍在了坚硬的礁石上。
冲在最前面的，是数以百万计的S0和S1丧尸。它们的大脑里只有最原始的冲锋本能，眼中只有那道看起来并不算高的土坡工事。它们根本没有注意到，在工事前方那片平坦的荒原上，隐藏着三十道平行的、深不见底的死亡陷阱。
“噗通……噗通……噗通……”
最前排的丧尸，在全速冲锋的惯性下，一脚踏空，连一声像样的嘶吼都来不及发出，便直挺挺地坠入了那宽达两米、深达十米的壕沟之中。紧接着，是第二排、第三排……如同下饺子一般，成千上万的丧尸，以一种荒诞而又恐怖的方式，瞬间消失在了地表。
无人机从三层阶梯野战工事上空俯瞰，那场面壮观到了极点。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，在地面上划出了三十道平行的巨大伤口，而那股黑色的尸潮，正化作三十条黑色的瀑布，源源不断地向伤口中倾泻。
壕沟内，挤满了层层叠叠的丧尸，它们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地抓挠、撕咬，后面的丧尸踩着前面同伴的头颅和身体，试图爬出来，但随即又被更多坠落的同伴压回深渊。
短短几分钟内，就有数百万的低级丧尸，以这种最窝囊的方式，被彻底吞噬。它们甚至没能摸到第三集群防线的一粒沙土。
但这道由壕沟组成的防波堤，拦得住愚蠢的浪潮，却拦不住浪潮中那些最矫健、最聪明的猎手。
“吼！”
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嘶吼，数万头S2级丧尸，从拥挤的尸潮中脱颖而出。身高两米、浑身长刺的S2敏丧尸，四肢肌肉虬结，在距离壕沟还有两米远的地方，猛地一蹬地面，整个身体如同炮弹般弹射而起，轻易地越过了那两米宽的死亡天堑。
而那些身高四米、如同一座座移动肉山的S2力丧尸，更是简单粗暴，它们迈开巨大的步伐，一步，便跨过了壕沟，沉重的双脚落在地面上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，仿佛战鼓在擂动。
它们成功越过了第一道防线，向着那散发着浓郁活人气息的三层阶梯野战工事，发起了真正的冲锋。
“开火！”第四十四军军长楚云飞的声音冷静而清晰，“步枪、轻重机枪，集火S2敏！火箭筒、迫击炮，给我敲掉那些S2力！”
早已准备就绪的火力网，在这一刻，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。
“哒哒哒哒哒——！”
无数挺轻重机枪同时发出了怒吼，曳光弹组成的火链，如同死神的鞭笞，精准地抽向那些高速移动的S2敏丧尸。尽管S2敏丧尸的身法极其灵活，但在由十多万支枪械组成的、如同暴雨般密集的弹幕面前，它们的闪躲显得苍白无力。一头S2敏丧尸刚刚落地，还没来得及加速，就被一百多发子弹同时命中，身体被打得凌空爆开一团血雾。
“咻——！咻——！”
与此同时，一枚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，从工事的第二、三层呼啸而出，精准地轰击在那些大步流星的S2力丧尸身上。剧烈的爆炸，将这些皮糙肉厚的巨兽炸得血肉横飞，踉跄倒地。更多的迫击炮弹，则在它们冲锋的路径上，炸开了一片片死亡的区域。
然而，就在第三集群的士兵们，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战场节奏的时候，真正的噩梦，降临了。
在自行火炮的第一轮齐射中幸存下来的一百多头S3敏丧尸，它们的速度，已经超越了人类肉眼和大部分火力的锁定极限。它们没有像S2敏那样进行常规的跳跃，而是在尸潮中如同鬼魅般穿行，在接近壕沟的瞬间，它们的身影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，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和速度，一闪而过。
它们就像一百多柄最锋利的、无视了所有障碍的手术刀，瞬间切入了第三集群的防线。
“小心！”一名位于第一层阶梯上的年轻士兵，刚刚用步枪打空了一个弹匣，正在更换弹匣的间隙，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。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，那头S3敏丧尸已经落在了他面前。
那张布满尖刺的脸上，猩红的眼眸里，闪烁着残忍的戏谑。士兵甚至没能看清它的动作，只觉得胸口一凉，低头看去，一只长满了倒刺的、如同钢铁般的利爪，已经洞穿了他的胸膛。
“呃……”鲜血从士兵的口中涌出，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。
S3敏丧尸随手将他甩开，如同丢弃一个破烂的玩具，然后化作一道残影，冲入了人群。利爪挥舞之间，血肉横飞，惨叫声此起彼伏。这些恐怖的杀戮机器，在普通的士兵面前，是完全无法抵挡的存在。它们的每一次攻击，都精准而致命，作战服和血肉身躯，在它们的利爪面前，脆弱得如同纸片。
短短几十秒内，防线上就出现了上百个血腥的缺口，恐慌如同瘟疫般开始蔓延。
“炮兵！炮兵！请求火力覆盖c7区域！我们这里有S3敏！”
“狗日的！它们上来了！顶不住了！”
各个被突破的阵地上，中层军官们声嘶力竭的求援声，在通讯频道里炸响。
炮兵师指挥部内，师长死死地盯着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，那些代表着S3敏丧尸的红色光点，已经和代表着己方士兵的绿色光点，完全混杂在了一起。他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，猛地抓起通讯器，接通了钟奎的专线。
“报告钟司令！S3敏丧尸有上百头已经突入我方三层阶梯野战工事，与我部士兵展开短兵相接！我部炮火已完成第二轮打击的诸元装订，但……但此时开炮，将会造成我方人员的巨大伤亡！请指示！”
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灼与不忍。向自己的阵地开炮，这是每一个指挥官最痛苦的抉择。
钟奎的移动指挥车内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。所有的参谋都看着主位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，等待着他做出那个足以决定上千名士兵生死的决定。
钟奎的眼睛，依旧死死地盯着主屏幕。他看着那些在绿色光点中肆虐的红色光点，看着它们所到之处，绿色的光点成片成片地熄灭。
伤亡？当然会有。但是，如果放任这一百多头S3敏继续屠杀下去，它们会像病毒一样，从内部瓦解整条防线的士气和指挥系统。一旦防线崩溃，后果将是毁灭性的。
他抬起头，拿起通讯器，用一种不带任何情感的、如同宣读判决书般的语调，只说了一个字。
“开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