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若曦站在她那栋备用别墅的门口，看着那支由管家、保姆、奶妈组成的“天价家政天团”有条不紊地进入隔壁——也就是她曾经的家，现在的“剑公馆”，只觉得一阵阵的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。
她的公司即将破产，她的事业摇摇欲坠，她的人生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谷。而那个拿走了她最后希望的男人，不仅没有伸出援手，反而搞出了这么一出她完全无法理解的闹剧。
她再也忍不住了。
柳若曦转身冲回别墅，拿起手机，找到了那个唯一的，也是她这辈子打过最憋屈的电话号码，拨了过去。
电话响了很久，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接，准备挂断的时候，电话通了。
“喂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剑无尘那淡漠到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，仿佛刚才的等待与他毫无关系。
“喂？剑无尘！你到底想干什么？！”柳若曦压抑了一整晚的怒火，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，“你到底在哪里？！你给我出来！立刻！马上！”
“有事？”剑无尘的语气依旧平淡。
“有事？我当然有事！”柳若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，“你昨天晚上给我的是什么东西？一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药丸，一本看起来像地摊上十块钱三本淘来的武林秘籍！这就是你说的帮我解决所有麻烦？你是在把我当三岁小孩耍吗？！”
“还有今天早上！”她越说越气，“你找来那么一大群人是什么意思？保姆？奶妈？你知不知道她们一个月的工资比我公司一个部门的利润都高？！你哪来的钱？你想干什么？！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。
“你的问题，很多。”剑无尘缓缓说道。
“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！”柳若曦根本不给他敷衍的机会，“我把别墅给了你，是让你帮柳氏集团渡过难关的！不是让你请一群人来演戏给我看的！”
“你的危机，已经解决了。”
“解决了？怎么解决的？就凭你那颗药丸和那本破书吗？”柳若曦气得发笑，“剑无尘，我再问你最后一遍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？如果你是存心耍我，我现在就报警！告你诈骗！”
“我回来了。”
剑无尘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。
柳若曦浑身一僵，猛地转过身，只见剑无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客厅中央，正静静地看着她，手机还贴在耳边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柳若曦吓得后退一步，手机“啪”的一声掉在了地毯上。她亲眼看着这个男人从无到有地出现，这种视觉冲击远比昨晚在办公室更加震撼。
“障眼法！你又用这种魔术师的障眼法！”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，指着剑无尘厉声说道，“别以为用这些小把戏就能吓到我！我问你，我的公司怎么办？苏映雪今天就要开发布会了！”
就在这时，别墅的门被推开了。
“徒弟？你回来了？”云芷水抱着楚念，好奇地走了进来，她身后还跟着那位专业的王芳管家。
云芷水一进来，就看到了柳若曦，又看了看自己的徒弟，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立刻充满了八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。
她凑到剑无尘身边，压低声音，用神念传音道：“徒弟，这位是……？你这才出来多久，就跟凡间的女子纠缠不清了？师父跟你说，凡人女子最是麻烦，而且寿元短暂，你可别……”
她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万字的狗血偶像剧剧情，看向柳若曦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。
“师父你想多了。”剑无尘同样用神念回了一句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。
柳若曦可听不到他们的神念交流，她看到又一个陌生女人抱着孩子出现，而且和剑无尘举止亲密，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，像是要炸开了一样。
“你又是谁？！”她指着云芷水，感觉自己的逻辑已经彻底混乱了，“你们是一伙的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？在我家搞家庭聚会吗？！”
“你这女子，好生无礼！”云芷水黛眉一蹙，她堂堂结丹长老，竟被一个凡人女子指着鼻子质问，顿时有些不悦。
“剑无尘！”柳若曦懒得理会云芷水，她死死地盯着剑无尘，“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！那颗药丸，那本书，到底是什么意思！”
剑无尘看着眼前这个情绪激动，完全无法沟通的女人，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烦躁。
他伸出手，将昨晚那颗丹药和那本功法再次凭空变了出来，托在掌心。
“我给你的，是‘脱胎换骨丹’，服下它，可以洗去你凡胎的杂质，让你拥有修行的根基。”
“这本，是《万劫轮回诀》，一部直通大道的无上功法。”
他的语气平淡，却像是在阐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。
然而，这番话在柳若曦听来，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她突然大笑起来，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和失望，“脱胎换骨丹？直通大道？剑无尘，你是不是网络小说看多了？你以为你是神仙吗？”
“我告诉你，现在是科学时代！你说的这些，都是封建迷信！”
“你那天让君子兰起死回生，不过是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高科技化学药剂！你刚才的突然出现，也只是利用了光影投射或者某种我没见过的全息技术！别想用这些江湖骗子的手段来糊弄我！”
柳若曦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，她坚信自己的判断。她是一个接受了二十多年现代科学教育的商业精英，怎么可能相信这些天方夜谭！
剑无尘彻底无语了。
他看着柳若曦那副“我早已看穿一切”的笃定表情，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“对牛弹琴”。
“这个世界，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。”他耐着性子，最后解释了一句，“修仙者，一直都存在。龙城之内，就不下百位。只是你身处凡尘，毫无察觉罢了。”
“够了！”柳若曦厉声打断他，“别再跟我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了！我不想听！我只要你兑现承诺，帮我的公司解决危机！如果你做不到，就把我的别墅还给我！”
剑无尘沉默了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固执到不可理喻的女人，缓缓地，几乎是微不可闻地，叹了口气。
“这次买卖……好像亏了。”他低声喃喃道，像是在自言自语，“不仅没赚到，似乎还要倒贴。”
这笔交易，本是随手为之，为了给师父和楚念寻一个安身之所。他赐予对方一场天大的机缘，足以让一个凡人一步登天，超脱轮回，这在他看来，已经是远超一座凡间别墅价值亿万倍的回报。
可对方，不仅不领情，还把他当成了骗子。
这让身为真理化身的他，都感到了一丝……无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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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到剑无尘那句“亏了”的低语，柳若曦更是怒火中烧。
“亏了？你还好意思说亏了？你骗走了我价值几个亿的别墅，就给了我一堆垃圾，你居然说你亏了？！”她指着剑无尘，气得浑身发抖，“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？！”
剑无尘没有再与她争辩这些。因为他知道，和一个认知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人争论，是毫无意义的。
他只是抬起眼，淡漠地看了一眼柳若曦，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她差点当场心肌梗塞的话。
“对了，有件事需要通知你。”
“你现在住的这栋备用别墅，在你签下那份赠予合同的时候，作为附属资产，也已经是我的了。”
“……”
世界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柳若曦脸上的愤怒、讥讽、激动……所有的表情，都凝固了。她的大脑一片空白，足足过了五秒钟，才消化掉这句话的含义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她的声音都在颤抖。
剑无尘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：“这栋别墅，现在也是我的。考虑到你暂时无处可去，我可以把它租给你。”
“噗——！”
柳若曦只觉得喉头一甜，一口老血差点真的喷了出来。她踉跄着后退两步，靠在墙上才勉强站稳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！这绝对不可能！”她疯狂地摇头，脸上血色尽失，“合同上只写了云顶天宫一号别墅！这栋二号别墅是我的！是我自己的！你休想抢走！”
这栋别墅，是她最后的栖身之所了！如果连这里都被夺走，那她就真的……一无所有了！
“你可以去查合同的附加条款。”剑无尘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澜，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柳若曦当然不信，她发疯似的冲进书房，翻出了那份她当初根本没仔细看，只草草签了字的赠予合同。当她翻到最后一页，看到那一行用极小号字体标注的“附加条款：赠予财产包括其名下所有位于云顶天宫别墅区的关联不动产”时，她眼前一黑，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。
完了。
全完了。
她不仅没能拯救公司，反而把自己最后的退路都给断送了。
巨大的打击和连日来的压力，在这一刻彻底摧毁了她的心理防线。
“哇——”的一声，这位在外人面前一向以坚强、果断着称的冰山女总裁，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，抱着膝盖，嚎啕大哭起来。
她的哭声中充满了绝望、悔恨和无尽的委屈。
客厅里，云芷水看着这一幕，有些不知所措。她虽然觉得这个凡人女子很无礼，但看她哭得这么伤心，一时间也有些于心不忍。
“徒弟，你是不是……做得有点过分了？”她小声地对剑无尘说，“她看起来好可怜。”
剑无尘没有回答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那个蜷缩成一团，哭得撕心裂肺的身影。
他的眼神依旧淡漠，但如果仔细看，似乎能在那万古不变的冰川深处，看到一丝极其微弱的，类似于“麻烦”的情绪波动。
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，让师父和楚念能安稳地生活，顺便寻找破解造物主定义的线索。
怎么就……惹上了这么一个人？
哭了很久，柳若曦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，变成了低低的抽泣。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，用红肿的眼睛，绝望地看着剑无尘。
“为什么……要这么对-我？”她的声音沙哑。
剑无尘看着她，缓缓开口：“我给你的，远比你失去的珍贵亿万倍。只是，你不信。”
“我怎么信？！”柳若曦嘶吼道，“你让我怎么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？有修行？！”
“证据。”剑无尘言简意赅。
“好！你给我证据！只要你能拿出让我信服的证据，而不是那些魔术把戏，我就信你！”柳若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，死死地盯着他。
她就不信，在朗朗乾坤之下，这个男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！
剑无尘看着她那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，沉默了。
让他去证明自己是“真”，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。真理，何须向蝼蚁证明？
但他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担忧的师父，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精神濒临崩溃的女人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可以。”
“不过，不是现在。”
“在你相信之前，”他顿了顿，用平淡的语气，宣布了最终的“判决”，
“这栋别墅，月租金五十万华币。水电物业自理，押一付三。什么时候付清，什么时候可以继续住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理会柳若曦那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的脸色，转身对云芷水说道：“师父，我们回去吧。王管家她们应该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。”
“哦……好。”云芷水同情地看了一眼石化在原地的柳若曦，抱着楚念，跟着剑无尘走了出去。
空旷的别墅里，只剩下柳若曦一个人，呆呆地站在那里，耳边还回响着那句“月租金五十万”。
她现在全部的身家加起来，可能都凑不够押一付三的钱。
她不仅破产了，还欠了那个“骗子”一大笔房租。
这一刻，柳若曦真的想找块豆腐，一头撞死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