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武卫郎将姚少微?姚绍礼的次子?”沈钧行愕然,“是意外还是他杀?”
王炳手疯狂的在自己脖子上比划:“和左归朋、施子春他们一样,头……头没了!”
“他这个年纪……”沈钧行下意识想排除,念头才起又按了下去。
“没有头,但是脖颈上插满了芍药花?”他一面说着,一面反手从身后的桌子上抓来一本书,翻开书页,怼到王炳面前问道,“现场是不是这个样子?”
王炳被陡然出现在面前的话本弄得一懵,往后退了一步才看清。
只见最右侧写着“离魂女重生索命”几个大字,配图是一处庭院,院子里面画有一架秋千,秋千上站着一个女子,女子背面而立,身姿袅袅,挂在臂弯上的披帛飘扬飞起,飞起的一端被送到不远处一个男子手中。
那男子靠坐在躺椅上,脖子上的脑袋不翼而飞,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簇芍药花。
配图画的诡异绝美,不见血腥,却让看的人惊出一身冷汗。
王炳咽了咽口水,下意识抬手护住自己的脖子:“是躺在躺椅上,但没有那个秋千,倒是有个女的,不过那个女的是姚少微的外室。”
“姚少微死在外室家中?”沈钧行收回手臂,眉心跳动,“具体怎么回事?”
“昨晚开放宵禁,我们按照您提前排好的轮值,关崖负责上半夜,我负责后半夜,要不说那小子总有点子运气在身上,这案子的事他愣是没碰上。”王炳絮絮叨叨说道,“我带人巡逻的时候见好多人往开化坊涌,就过去看看,然后就碰到了这事。”
“可有通知刑部?”沈钧行问道。
王炳伸出三根手指:“我派了三拨人,不仅去了刑部,还让他们把消息递到章延庭的府上,连姚绍礼那都没忘。”
他看了眼外面,做出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:“咱们护城卫负责坊外巡逻,坊里的安危可是被武卫他们要去了,现在他们自己的上官出了这事,是不是和咱们没关系?”
武卫属于禁军,平时主要负责皇城宿卫以及统领外府兵。原本不该插手长安城的巡逻警戒,这一回却破天荒的向圣人请命,以长安今日命案频发为由,要求参与宵禁开放期间的巡逻,以助护城卫保长安平安。
加之别的官员帮腔,元和帝便将各坊内的治安交给武卫负责。
只是谁都没想到,开年第一案竟然应在姚少微身上,还是。
沈钧行瞥了他一眼:“出去不要乱说话。”
“属下晓得,我就在头儿这说说。”王炳挺直后背保证,“郡王回来了,您又得圣心,他们这是急了。”
他们自然指的是元和帝的子嗣们。
太子之位悬而未决,陈无讳深受元和帝喜爱,那些对皇位有心的王爷们自然坐不住了。
沈钧行知道他有分寸,也知道他们被武卫的那些人挤兑的有些憋屈,就没再说什么,只低头翻着手上新得的《教坊玄怪录》。
这一本是昨日书肆才开始卖的,第一个故事就上册提到过的“离魂女重生索命”。
这故事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男女自幼一同长大,到了年纪后理所当然的定亲成亲。一次偶然,女子被一贵人无意间看到,贵人为其殊色所惑,讨要女子。为了家族利益,男子哪怕心有不舍,也还是同意将妻子奉上。
女子自然不愿,但其父亲获罪被赐死,家族流放,无人为她做主。
最后女子服毒自尽,死在最喜爱的芍药花圃中。
花草本就有灵,怜惜女子遭遇,允其魂魄附身化成人形。
重生后的女子自称芍药,仗着容貌与过去像了六分,想方设法再次接近男子。
那男子本就对妻子念念不忘,看到与其相似的芍药自然心动。芍药得了机会,趁其不备取下他的头颅。
故事的最后,芍药站在秋千上,背对着男子,一手扶着秋千,一手抱着男子头颅。
王炳自顾自地说了个过瘾,转头看到沈钧行皱眉看着话本,问道:“头觉得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?”
“称不上,只是觉得奇怪。”沈钧行放下话本,“姚少微和左归朋他们不同,他那年纪再大上几岁做他们老子都可以,且据我所知他不是什么贪花好色之人。
“按照话本中的故事来看,姚少微应该就是那个把妻子送与贵人的男子,但这一点又说不通。”
王炳想了想,煞有介事的点点头:“说的有道理!可没听说姚少微前头还娶过一个啊?不过这也不好说,我们听说的十句话里头能有两句是真的就不错了。”
“别去打听,姚绍礼死了儿子只怕心里正要找人出气,别撞到上去。”沈钧行再次开口提醒,“告诉护城卫的兄弟们,只管巡街,确保我们的范围不出事,案子的事让刑部去查。”
正说着,揽福敲门禀报:“侯爷,外面一个叫庄大柱的递了消息过来,说需要您去趟小院。”
沈钧行听到这话,立即明白真正递话的人是陈无讳。
二人曾经约定,有秘事要谈,便去延祚坊的小院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