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腾想不明白,觉得这办案比宫里的弯弯道道还多。
可有一点他想得明白,宫里的弯弯道道不能问,案子上他没什么不好问,毕竟他身上还有个监察的职责。
这么想着,他也就直接问出口。
谢景俭一边往外走,一边说道:“查案的人喜欢多想,也容易多想,听说那位温小娘子自幼随其父在任上,看得人,见得事多了。方科有问题,不问不审,只派人盯着,您说她会怎么想?
“还有一点,她可是一直在将我们往安陆侯府那位大公子和周世子身上引。对有过婚约的都敢下手,武安侯对她的那份情谊,您说她能信多少?”
冯腾半信半疑:“不能吧,武安侯那样的人物她都不动……”
“心”字还没出口,看到来人,立即止声。
发财叉手见礼:“少卿、中官,可知我家侯爷去了何处?”
“应该是进宫了。”冯腾说完,蓦地想起温清宁以身做饵的事情,惊道,“饵上钩了?”
发财摇了摇头,声音低沉:“不是,被侯府带走了,是安陆侯府。”
“难不成沈沐怀当真是幕后真凶?”冯腾惊讶道。
谢景俭面露沉思。
发财焦急道:“小娘子与侯府不睦,平安已经跟了过去,少卿、中官可否帮……”
“禀少卿,李先生收拾行李跑了。”一名大理寺胥吏跑进来说道。
谢景俭扫一眼突然安静下来的发财,毫不在意地下令:“抓人,带回大理寺。”
“喏!”胥吏领命而去。
“中官可要随我去大理寺?”谢景俭转头邀请。
冯腾目光闪烁,笑着点了点头,转而对发财安慰了一句:“既然只是被安陆侯府带走,小娘子不会有性命之忧。”
发财拜送二人离去,心中一沉,大理寺的胥吏什么时候跟的人?
他面色几变,最后一咬牙往外走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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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真坊,悟尘别院。
刘谷泰正手持一卷书看的起兴,听到身后的脚步声,面色一沉,眉宇间聚拢起一团烦躁。
来人凑近低语。
刘谷泰瞬间换了表情,欢喜道:“阿姐也送了玩物过来?去瞧瞧。”
“啪”的一声,微卷的书页落在一旁的矮几上。
书页晃动,带着里面的画像微微颤动。
刘谷泰神态悠然,嘴里哼着杂乱的小调,路过一间画室时,顿步侧看,待看到里面的人在低头作画时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脚步再动,对身边人吩咐道:“给他爹烧一套府邸下去,人虽然死了,但我的承诺还在,富贵就是死了也得让他享上。”
“主人仁善。”下人低头奉承。
杂乱的小调再次响起,这一回调子里多了几分欢快。
温清宁站在空空荡荡的花厅中,脚下踩着厚厚的地衣,耳边传来奇怪的小调。
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紧了又紧, 指尖被攥的发疼,狂跳的心几乎要撞开胸口逃出来。
“温小娘子!”
惊喜的声音出现的那一刻,温清宁重重地闭了下眼睛,猛地转身:“见过小郡公。”
刘谷泰小跑到她跟前,绕着她转圈看,一圈两圈……
“小娘子,我能看看你的手吗?”
温清宁挑了挑眉,提手伸到他眼前:“小郡公请看,仵作的手。”
刘谷泰低头去看,指着她虎口上的旧疤问道:“这是剖开尸骸的时候留下的吧?我第一次也割破了手。”
温清宁点了点头:“我那时胆小,手不稳。”
“你似乎一点都不好奇,什么时候发现我的?”刘谷泰歪着头,满脸好奇,“是在书林?”
“书林只是怀疑。”温清宁老实回答,“在那时才知道周世子与您交好。至于确定,是在来时的路上。”
刘谷泰突然来了些兴趣,退到地衣中间盘腿坐下,招了招手:“你都猜到了什么,说来听听,说对了带你去看好玩的。”
温清宁学着他的动作坐下,语速不紧不慢:“那位李先生与您认识的更早些,对吗?”
刘谷泰单手撑着下巴:“没错,你猜能有多早?”
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笑容,温清宁眉心轻轻蹙了一蹙:“我原本想说在举子案前,但看小郡公的表情,想来应该更靠前才对。”
“你能猜到举子案,真不错啊?看到我们留的谜题了?”
刘谷泰往前探了探身子,“是那篇谏言吗?你观察的真仔细。”
他虽然在夸奖,可脸上的表情却在说:我留的线索多明显啊,瞎子才看不到。
温清宁读懂了他的表情,秀眉渐渐聚拢,垂眸沉默。
刘谷泰有些兴奋,自顾自的说下去,“薛表姑父那人没什么脑子,偏他又养了一群同样没脑子的幕僚。李先生出个主意,薛表姑父就接受了。看你们焦头烂额的样子,真好玩。”
真好玩?
刺耳的三个字钻进耳中,所有的紧张忐忑奇迹般地消失了。
温清宁抬眸看向他,目光灼灼:“京兆府尹黄步虚自杀而亡,也是你逼迫的?”
“这词用的不好。”刘谷泰皱眉纠正,“我只是让下面的人给方科递了话,让他拉黄步虚入伙,你想想京兆府尹、长安县令都加入我,那这枯燥的长安得多有意思啊!”
话锋一转,长长地叹了口气,“可惜,他胆子太小了,又想往上爬超过温辅,又没胆子做事,把自己逼死了。”
他身体前倾,往前爬了两步,凑近仰头,“你知道吗?长安城里来来往往这些人,你阿耶温辅最有意思,天真、执拗,又老好人,对谁都带着一份善心。我可真的太喜欢他了,比喜欢李先生还要多。可惜……”
温清宁直直地对上他游离空洞的眼神,面色平静:“可惜什么?可惜他没能加入您的队伍?”
“错!”刘谷泰突然大声否定,“可惜他不得我家中人的喜欢,不得我家人的心啊!便是我再喜欢他,也只能放手。所以,我出了一个主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