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屋外彻底没了动静,赵氏不由分说将布塞进大妞怀里:“藏衣服里头,别让你奶瞧见了。”
大妞将手背在身后,咬了咬唇:“娘,我不想去……”
她怕又遇到那柳仁。
只要一想到他看自己的眼神,她就浑身不舒服。
赵氏从衣柜底下的木匣里取出张红纸往荷包里塞,闻言眼眶立马就红了:“你是不是也跟你阿奶一样看不起你姥姥家?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
赵氏抹了把泪:“娘没本事,没给你和二妞生下个弟弟,连带着在这个家里也说不上话,我给你姥家送东西,还不是想着日后有人能护着你们姐妹俩……”
大妞胸口发闷,伸手拽住她衣角:“娘,我去就是了。”
“娘就知道你最孝顺。”赵氏哭声戛然而止,她抹了抹眼角,把荷包拍进大妞掌心:“这个也拿给你姥,里面有我给你姥求的平安符,你千万别打开,打开就不灵了。”
大妞的手收紧,最后还是没说什么。
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人又不住赵家,肯定回自家去了。
不想刚进赵家院子,就见一人站在堂屋门口,笑得一脸猥琐:“表妹,你来了。”
……
乡下最常见的就是夯土房,往两块固定的木板中间填入混了稻草的泥土,用锤子重重击打将其夯实……一层层加高,做成四面墙体,上面再架上房梁搭建个屋顶,就能住人了。
这样盖出来的房子冬暖夏凉,最主要还实惠。
见林大郎兄弟几个来来回回往林家二房挑泥土和稻草,秋婶子眼珠子一转,找到在老槐树下跟人闲磕牙的冯氏,扯着嗓子就问:“花姐,你家这是要盖新房了啊?”
刚炫耀完的冯氏:……
秋婶子:“小六是真有本事,要我说,这十里八乡的姑娘,就没一个能比得上小六的!”
冯氏仰起下巴:“那可不!随我!”
“对对对,还是花姐有福气……(巴拉巴拉)。”
冯氏被捧得心情舒畅,脸上终于露出了笑,一副姐俩好的样子拉着秋婶子在自己身边坐下。
其他人:……
“那不是大妞吗?”有眼尖的婆子指着从对面山路上跑下来的身影开口:“咋跑得跟被鬼撵似的!”
冯氏眯眼看过去,确实是大妞。
“早上说去摘菊花,怕不是遇见长虫了。”
“现在的丫头胆子忒小!”那婆子咂着嘴,袖口沾着瓜子壳,“搁我们年轻那会儿,见着长虫(蛇)就跟捡了年货似的——剥皮炖汤,美得很!”
她斜眼瞟向冯氏:“媒婆都快把你家门槛踏平了,大妞亲事咋还没定?”
冯氏嗑瓜子的手一顿,哼道:“急啥?等五郎回来掌掌眼。”
林五郎那帮狐朋狗友,这十里八乡谁家儿子有出息他们可能不清楚,但哪些人不靠谱他们比人家左邻右舍都了解。
这天,林宝珠正同赵氏在厨房做晚膳。
一道怒吼突然自院外响起:“赵盼弟,你给我滚出来!”
砰~赵氏刚接过林宝珠递过来的盘子,吓得手一松,陶碗落地,刚炒好的菜撒了一地。
林宝珠猛的回头看去,只见赵氏脸色惨白如纸,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让她眉心直跳:“大嫂,你……”做了什么?
她话未说完,林大郎已经怒气冲冲进了厨房,一把拽着赵氏的胳膊往外拖。
林宝珠见状往锅里添了瓢水,跟着追出去。
只见林家人竟都回来了,全部挤在堂屋,其中还有几日未归家的林五郎。
林宝珠悄咪咪蹭到林五郎身边:“五哥,这是怎么了?”
林五郎朝跪在中间的赵氏努努嘴:“你知道大嫂胆子有多大吗?”
林宝珠瞪她一眼:“别卖关子。”
“好吧。”林五郎摸摸鼻子:“大嫂偷偷给大妞订了亲事。”
“什么?”林宝珠吃了一惊,揪着林五郎的袖子:“同谁家订的,到底怎么回事?”
林五郎一言难尽的开口。
赵氏给大妞订的不是旁人,正是柳氏的侄子柳仁。
最牛的是她这定亲不是口头一句话的事,竟连庚贴都换了。
许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同林家人说,这事便一直瞒着。
还是柳仁到处同人吹嘘自己马上就要娶有钱媳妇,让林五郎散出去的兄弟听到了,一打听才知是林家二房的姑娘。
今日林五郎从县城回来,对方问了一嘴……
“这么重要的事我肯定得第一时间回来告诉娘啊。”林五郎道。
赵氏还在那哭哭啼啼的辩解:“娘,柳仁那孩子我见过,长得很周正,是个好的……”
林五郎嗤笑道:“好个屁,那狗东西十五岁就把他们村寡妇的肚子搞大了,事情闹出来他拍拍屁股不承认,最后寡妇被浸了塘,一尸两命。”
林宝珠气得拳头都硬了。
把闺女嫁给那样一个货色,赵氏是失心疯了吗?
“那……那都是别人冤枉他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冯氏原本只是气赵氏瞒着大家给大妞定亲,听了林五郎的话,气得掐死赵氏的心都有:“老娘就问你一句,你去不去把大妞的庚帖要回来。”
赵氏瑟缩了一下,抽噎道:“都,都已经说好了,哪,哪能要回来……”
“好。”冯氏猛地站起身:“大郎,去给她收拾东西,这样的儿媳妇,咱们林家要不起。”
老太太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林宝珠,对家里其他孩子虽然不怎么上心,但也不是会把孙女往火坑里推的主。
赵氏这回是彻底触及了她的底线。
林大郎闷头回屋收拾东西。不多时,他拎着个灰布包袱出来,伸手就要拽赵氏起来:“走!“
“不...我不走...“赵氏死死抱住桌腿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大妞是我闺女,我...我都是为了她好...“
“我呸!“冯氏怒骂道:“柳家既然那么好,你怎么不自己嫁过去?“
林大郎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,手上使劲:“松手。”
“不要……”赵氏拼命挣扎,突然捂住肚子弯下腰:“哎哟...我的肚子...“
眨眼间,她额头就布满了冷汗。
林大郎吓得手一松,无措的看向冯氏:“娘,这……”
“大嫂别不是装的吧。”周氏凉凉道。
冯氏脸一沉,刚要说话,就见赵氏软软地倒了下去,竟是晕过去了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