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儿跟梅大娘说好今儿租她家的牛车一天,林大壮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。
林宝珠正要爬上车,注意到林五郎脸上的艳羡,想到什么开口:“五哥同我们一块去吧。”
林五郎:天降馅饼有没有?
牛车缓缓驶出村子,晨雾渐渐散去,路边的野花沾着露水,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林宝珠坐在车沿,双腿轻轻晃动着,时不时偷瞄一眼身旁的顾时。
少年今日穿了新做的靛青色短褐,衣襟上几片竹叶随着呼吸轻轻起伏——那是林宝珠特意让陈氏加上的。
晨光透过树隙,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。
“看什么?“顾时突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晨露般的清冽。
“看你好看呀。”林宝珠歪着头,眼睛弯成了月牙,梨涡浅浅。
顾时扶额,他就不该多嘴一问。
林五郎抖了抖肩膀,探头凑到正赶车的林大壮耳边,掐着嗓子学舌:“看你好看呀~”
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寒战:“咦~幺妹,我知道妹夫长得好,但是咱们能不能矜持点,我和大壮还在这呢。”
林大壮默默点头。
“五哥,非礼勿视,非礼勿听。”顾时淡声道。
林五郎:“啥意思?”
林宝珠憋着笑:“阿时叫你闭上眼睛,捂住耳朵。“
“得。”林五郎朝顾时竖起一根大拇指:“念过书的了不起。”说完夸张的做了个封嘴的动作。
逗得林宝珠笑倒在顾时肩头。
晨风拂过,路边的野菊花轻轻摇曳。顾时伸手扶住笑得东倒西歪的少女,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。
牛车缓缓驶入镇中心,街市上已是一派热闹景象。叫卖声此起彼伏,行人往来如织。路过一家书肆时,顾时突然开口:“我去买笔墨。”
林宝珠闻言从腰间解下钱袋递过去,却见顾时摇头:“我身上有钱。”
林宝珠挑了挑眉,不知不觉间,他们两个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,顾时不问她为何知晓豆渣可以制肥,也没追究过梦境预警一事,甚至时不时还会给她兜兜底;
她也不会好奇顾时的钱从何而来,不会去探究他为何不同林家其他人一起开荒,而是要独自一人。
……
时隔五日再来云绣坊,林宝珠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。
里头格局没怎么变,就是货物摆放整齐了,地上也干净了,柜台上还摆着几束花。
当然,变化最大的还是姚娘子,上次见面时那个浓妆艳抹、风情万种的妇人,今日一身素雅襦裙,只在发间簪了一支银钗,全身散发着清新脱俗的气质,瞧着年轻了十岁。
“呦,不认识你姚姨了?”姚娘子眼尾一挑,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宝珠。
得,一开口还是那个味。
“是我眼拙,“林宝珠抿唇一笑:“该叫姚姐姐才是。“
姚娘子笑起来,笑声如银铃般清脆:“小嘴真甜。不过说好听的没用,要是货不行,我可不收。“
契书上确实有这么一条。
“你放心。”林宝珠瞥了眼货柜上的绢花:“五哥。”
“啊?”林五郎下意识扯着嗓子应了一句。回过神,见靠在柜台旁的女子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,一张脸瞬间红成了熟虾:“来,来了。”
林宝珠暗暗称奇,没想到平日吊儿郎当的五哥还有害羞的一面。
“果真是刚出生的牛犊子胆儿大,一次性做这么多绢花,你也不怕全砸自己手里,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去。”姚娘子拿起一朵渐变色绢花别在发间,从柜台下翻出一面镜子左照右照。
话说得不客气,瞧那表情明显很满意。
林宝珠摸摸鼻子:“那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。”
她虽对做生意不怎么精通,但也不傻,自然做了两手准备。
要是姚娘子这边看不上,她就去找行脚商,批发价卖出去。
没花钱的料子,总不会亏。
姚娘子没好气的飞她一个白眼:“瞧不出来你还是个有文化的。”
“我相公读过书,他教我的。”林宝珠干脆利落的甩锅。
姚娘子放下铜镜,认真的上下打量林宝珠一通,神色复杂的问:“你相公是个读书人?你在这抛头露面削尖了脑袋找路子赚钱,莫不是为了供他读书科举?”
林宝珠微愣,供顾时读书?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解决一家的生计改变现状,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。
顾时想走科举一途吗?
见林宝珠不说话,姚娘子以为自己猜对了,嘲讽道:“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,负心多是读书人。小心等他日高中,你在这头对镜自垂,他在那头红袍加身迎娶新妇。”
不等林宝珠接话,姚娘子已经恢复了那副精明模样:“绢花我收了,月娘的绣品呢?”
林宝珠解下身上背的小包袱,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长约二十厘米,宽约十五的桌屏。
上面赫然绣着仙鹤延年图。
姚娘子眼睛都亮了,指腹轻轻拂过上头的图案,仙鹤毛羽层次分明,纤毫毕现,乍一眼瞧上去竟像活物。
拿到手里察觉到厚度不对,姚娘子小心翼翼翻到后面:“这……”
“这是双面绣。”林宝珠道。
一面仙鹤延年,一面松柏长青。
不怪姚娘子会如此激动,哪怕林宝珠看着陈氏一点点绣出来,初见成品亦是震惊了一番。
姚娘子视若珍宝的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将绣品放下,眯眼看向林宝珠:“你一开始没把这副绣品拿出来,不会是打着我若不收下你那些绢花就不给我的算盘吧?”
林宝珠笑笑不说话,算是默认了姚娘子的猜测。
契书上那条她的货要达到姚娘子的要求这点没个规范,全凭对方一张嘴。
她做的这批绢花明眼人都能瞧出比市面上卖的要好。
若姚娘子愣是睁眼说瞎话,她自然也不会再老老实实把自己手上的底牌交出去。
至于契书上写的每月至少要三嫂三件绣品,那还不简单?
随便绣个帕子,做个荷包敷衍一下。
反正只要出自三嫂之手就行。
钻契书的漏洞嘛,她也会!
姚娘子被气笑了:“就你这心眼多的,你那书生相公怕是想抛弃你也难。”
林宝珠囧,怎么又说到这上头了?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