营帐内,烛火摇曳,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。
云锦若放轻了脚步,走到床榻旁。
沈璟泽静静地躺在床榻上,面容苍白如纸,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血色。他的眉宇间依旧带着那股清冷矜贵的气质,即便是在昏迷中,也未曾减损半分。
她轻轻坐下,伸手覆上他的手,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中一颤。
“你若是好好的醒来,我便不同你计较了。”她低声喃喃,漂亮的眸中此刻满是内疚。
这一夜,云锦若紧紧握着他的手,守在床榻旁,寸步不离。烛火渐渐暗淡,眼皮也开始沉重起来。
“姝儿,姝儿……”
忽然,沈璟泽无意识地低喃出声,声音沙哑而微弱。
“璟泽?”
云锦若猛地惊醒,连忙拨了拨烛火,借着明亮的光朝他看去。本以为他醒了,却见他依旧紧闭双眼,眉头微蹙。
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顿时心中一紧——他的额头滚烫,显然起了高热。
“黛青,去叫御医来!”云锦若急声唤道,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。
又是一阵兵荒马乱,御医匆匆赶来,为沈璟泽施针用药。热意渐渐消散,天边也渐渐泛起鱼肚白。
御医擦了擦额上的汗,恭敬道:“长公主,丞相已脱离危险期了,还望长公主顾好凤体,莫要累垮了身子。”
临行前,陛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,让他们恪尽职守,若是长公主出了问题,那等到回去,他们可没办法向陛下交代。
“本宫知道了,辛苦陈御医了。”
待御医退下后,云锦若按了按发胀的额角,眸中闪过一丝疲惫。她低声唤道:“风彻。”
“长公主。”风彻从暗处现身,单膝跪地,神色恭敬。
风彻只觉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向自己,待抬头时,却只看到长公主平静的目光。
“守着你家主子,本宫去歇会儿。”
“是。”风彻不疑有他,恭敬应声,立在一旁。
云锦若缓缓起身,脚步虽有些虚浮,却依旧挺直了脊背。她掀开帐帘,走出营帐,晨光洒在她的脸上,映出一抹淡淡的疲惫。她抬头望向天边,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……
“嘉宁长公主为何不在?”
南狄大帐,气氛有些沉闷。
晟云众人齐齐将目光看向说话的北玄烨。
云锦瑜面色如常,抬眸与北玄烨对视,语气淡然道:“皇姐在与不在,都不耽误今日我们要商讨之事,倒是北玄太子不知有何高见?”
北玄烨笑道:“高见倒是算不得,只不过本太子记得晟云发号施令者向来是长公主,而非太子,今日商讨皆是要事,长公主不在,不知晟云太子能否做得了主?”
众人看向云锦瑜的目光顿时意味深长起来。
毕竟,晟云皇帝对那位嫡出长公主的宠爱与看重众人皆知,赋予她的权力甚至比肩太子。
北玄烨此言,属实是明目张胆的挑拨了。
一向沉默的三皇子云锦晏轻笑出声:“北玄太子这话倒是新鲜,乍一听,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姐与太子皇弟是什么死对头呢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北玄烨,语气中带着几分恍然大悟:“照此说来,北玄发号施令者是你北玄太子,为何如今在位的还是北玄帝,而非太子你呢?”
他话音一落,帐内顿时响起几声低笑。
本意是针对太子云锦瑜的,却被三皇子云锦晏挡了去。
这北玄对上晟云,还真是一点甜头都没尝到啊。
北玄烨脸色微变,眸中闪过一丝阴鸷,却很快被他压下。他冷笑一声,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:“晟云三殿下平日里不显山露水,却未曾想也是个牙尖嘴利的。”
云锦晏闻言,语气悠然道:“我晟云不显山露水之人多的是,便是我们在座之人,诸位又了解多少?”
“呵。”
一声轻笑在帐内响起,带着几分慵懒与讥讽。扶珏单手托腮,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,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,最终落在云锦瑜身上。他的唇角微扬,笑意邪肆而张扬,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带着几分不屑与玩味。
“说得好似你晟云个个皆是能人,其他皆是蠢材似的。”
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!
云锦瑜敛起神色,语调沉稳而带着几分锐利:“蠢不蠢材的,诸位心中自有论断,至少就目前来看,这愚笨之名,还落不到我晟云头上,五殿下认为呢?”
他将话锋一转,直接将问题抛回给扶珏。
扶珏闻言,百无聊赖地瞥了一眼北玄烨,眸中带着几分玩味,似是思索片刻,随后轻轻颔首,语气慵懒:“是有些。”
苍楚国这边的人默默低下了头,心中暗自叫苦。
五殿下向来口无遮拦,性情不定,他们也很无奈啊……
扶邕目光凌厉地看向扶珏,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:“五弟,切莫再胡言乱语。”
扶珏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,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,并不打算搭理他。
他这般态度,自是激怒了扶邕。无论是在朝堂之上,亦或是其他场合,扶珏向来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。
想及此,扶邕心中怒火中烧,眸中闪过一丝阴鸷。然而,他面上却挂着一抹歉意与无奈,仿佛对这位五弟的任性毫无办法。
南狄王见几人言语交锋已至尾声,这才缓缓开口,声音浑厚而沉稳:“诸位,昨日猎场之事,我南狄实在是有愧于各位,经查探,我们抓获一人,据其口供,乃是一批亡命之徒越过北郊的防守界限,潜入猎场,目的便是为了扰乱此次四国盛会。”
他话音一落,众人神色各异,显然对这番说辞并不全然信服。
“不知此人现在何处?”
南狄王面色犹豫,长叹一声,语气中满是遗憾:“那人……已服毒自尽。”
“服毒自尽?”云锦瑜冷笑一声,眸中寒意骤起,“依南狄王的意思是,如今死无对证,此事便就此揭过了?”
“据孤所知,昨日猎场,南狄也折了不少人,南狄王再如何宽以待己,也该给我们其他几国一个交代吧?毕竟,此事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,恐怕难以服众。”
云锦瑜目光顿时一暗,语气中透着讥讽,“据孤所知,昨日猎场,南狄也折了不少人,南狄王再如何宽以待己,也该给我们其他几国一个交代吧。”
他这话一出,帐内众人纷纷点头附和。
“南狄王,此事若不能给个明确的说法,恐怕四国之间的信任,也会因此受损啊。”
“寡人已然言明,此乃那亡命之徒的蓄意诬陷,至于是否牵涉更深,尚需问问诸位,毕竟此次盛会人员复杂,我南狄亦为受害一方。”
扶邕疑惑道:“南狄王这是怀疑我们中有人自导自演?”
“说不定呢?毕竟昨日狩猎可是有人无故缺席呢。”
乌尔娅提看了眼突然出声的阿史那格,蹙了蹙眉。
大哥这是什么意思?父王怎得也不制止。
阿史那格的话虽未明指,却让不少人想起了昨日称病的云锦若。一时间,帐内气氛变得微妙起来。
云轻杳闻言,唇角扬起一抹冷笑,神色间难掩怒意,“大王子的意思是我晟云自导自演,用得着拿一国之相的命给你们设局?”
她这话一出,众人顿时想起如今重伤昏迷的沈璟泽。
昨日晟云长公主亲自去寻人,直到后来人被抬回来时那凶险的模样,不少人都亲眼目睹。再加之听闻昨夜长公主寸步不离地守在沈相身边,夜间救治的动静也引得不少人查探。
若说这是晟云自导自演的苦肉计,未免太过牵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