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锦若轻步踏入凤仪宫,宫女们纷纷屈膝行礼,恭敬地退至两侧。皇后抬眸,眼中掠过一丝惊喜,旋即又归于平静。
“儿臣给母后请安。”云锦若盈盈一拜,姿态端庄典雅。
皇后侧首,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:“你倒是还记得本宫?”
云锦若自顾自的起身,神色自若道:“儿臣方才去见了父皇,父皇交代了些南狄之行的事宜。”
皇后闻言,眉间微蹙,先前的冷淡被一抹忧色取代,“历届盛会皆非太平之地,此次你父皇下令,世家子弟皆需随行,恐怕风波难平。”
说着,皇后目光微凝,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:“你与瑜儿此行,无论遇到何事,定要与沐家互相照应,切莫逞强。”
云锦若颔首,“那是自然。”
殿内一时静默,唯有殿外传来几声零星的蝉鸣。皇后欲言又止,唇边似有千言万语,却终究化作一声轻叹。
翠心见状,忙笑着打圆道:“眼瞧着仲秋节将至,宫中事务繁杂,往年有公主在宫中帮着操持,娘娘还能轻松些,如今公主出了宫,娘娘身边可少了个帮手呢。”
历年仲秋节宴皆是由皇后全权筹备,自八月初起,宫中便忙碌起来。坐席安排、膳食调配、花饰装点,无一不需精心布置。
往年,云锦若一般着手各品类桂花的养护摆放,只是今年……
见她迟迟未应声,皇后眉头微蹙,侧目瞥了翠心一眼,随即问道:“可是有什么心事?”
云锦若抬眸环顾四周,神色间似有迟疑。
皇后见状,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:“你这是许久不进宫,连带着与母后都生疏了?”
“八月十四是丞相的生辰,儿臣想亲自为他办个生辰宴。”
云锦若话音落下,殿内顿时响起几声低低的轻笑。
皇后不悦地朝几个宫女扫了一眼,笑声戛然而止,殿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皇后转眸看向云锦若,见她面色微红,神情间带着几分羞赧,不由得无奈一笑,语气缓和了几分:“罢了,左右贤妃近日无事,母后便让她来帮着操办吧。”
“你与沈家那个……”她顿了顿,瞥到了她腕间带的镯子,叹了口气,“沈家门第自然没得挑,可是若儿,你要记住一件事。”
皇后神色郑重,语气中带着几分告诫:“凡事涉及情之一字,皆无顺遂之事,你再喜欢他,也要懂得分寸,你身为一国长公主,莫要因为一个男人放低了自己的身份。”
云锦若微微一笑,“儿臣谨遵母后教诲。”
离开了凤仪宫,她又去太后那走了一遭。
踏入殿内,只见太后倚靠在软榻上,神色略显疲惫,见她进来,脸上却浮起一抹慈爱的笑意,朝她招了招手:
“若儿,快过来,让皇祖母好好瞧瞧。”
云锦若缓步上前,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太后身侧的苏拂华,眸中闪过一丝冷意,语气却依旧温和:“听闻苏家姐弟进献了灵丹妙药,说是对皇祖母的病情大有裨益,可如今已过月余,皇祖母为何还不见好转?”
太后闻言,轻轻摆了摆手,笑意不减:“若儿何必拿他们出气?皇祖母这是老毛病了,哪能是几颗丹药就能立竿见影的?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,总得慢慢来。”
她语气顿了顿,意味深长地看了云锦若一眼,又道:“再说了,抓个犯人不也得循序渐进,急不得的。”
云锦若听出太后话中深意,唇角微微勾起,露出一抹浅笑:“皇祖母说得是,未到最后,一切尚未可知,不过既然有了法子,便不能拖沓,总得让人督促着点,免得有些人偷懒懈怠,误了正事。”
她话音落下,好像只是在单纯的就事论事。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苏拂华,后者神色一僵,低垂着头,避开她的视线。
太后见状,轻笑一声,拍了拍云锦若的手背:“你这孩子,心思最是细腻。”
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,云锦若才告辞离去。
待云锦若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,太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,目光转向一旁的慧嬷嬷,淡淡道:“慧嬷嬷,你瞧着她今日来,究竟是为了何事?”
慧嬷嬷接过苏拂华手中的扇子,示意她退下。苏拂华低眉顺眼地福了一礼,悄然退出殿外。殿内只剩下太后与慧嬷嬷二人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,静谧中透着几分压抑。
慧嬷嬷一边轻轻打着扇,一边恭敬答道:“奴婢瞧着长公主到底是年轻气盛,沉不住气。”
太后缓缓闭上眼睛,语气平静:“她一向聪慧,能察觉到也不奇怪,只是你觉得她今日来,是为了试探,还是为了提醒?”
慧嬷嬷沉吟片刻,低声道:“奴婢以为,长公主今日来是试探您对苏家姐弟的态度,似是要对苏家姐弟动手。”
太后闻言,唇角微微勾起,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:“是么。”
慧嬷嬷点了点头,声音又低了几分:“奴婢是怕长公主对苏家之事并非只是有所察觉,就担心其已经掌握了些什么。”
太后缓缓睁开眼睛,目光深邃如潭,语气淡淡,却带着几分冷意。
“是啊,就像你说的,她到底是年轻气盛,沉不住气,不过,这也未必是坏事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?”
太后摆了摆手,叹道:“告诉那边,该准备起来了。”
慧嬷嬷闻言,心中一凛,连忙低头应声:“是,奴婢这就去办。”
太后重新闭上眼睛,神色平静,仿佛刚才的对话不过是闲谈家常。然而,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软榻的扶手,节奏缓慢而有力,仿佛在盘算着什么。
……
回府的路上,云锦若坐在马车中,手中轻摇着一柄绣着兰花的团扇,神色悠然。黛青坐在一旁,几次欲言又止,终是忍不住开口道:“公主,奴婢有一事不解。”
云锦若抬眸看她,唇角含笑:“还以为你要一路憋着回府。”
黛青讪讪笑了笑,有些疑惑道:“奴婢原先以为公主会插手安贵妃之事,可是为何公主没有提及?”
云锦若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,语气淡然道:“母后不也没跟本宫提吗?”
见她仍旧困惑,云锦若干脆道:“自然是因为母后已经找到了帮手。”
黛青闻言,眼中灵光一闪,压低声音道:“公主是说……贤妃娘娘?”
云锦若但笑不语,神色间带着几分高深莫测。
从她婉拒帮忙操办仲秋节宴,到皇后毫不犹豫地让贤妃接手,她便猜到母后与贤妃早已就安贵妃之事达成了共识。
安贵妃不容分说的将那能折腾的兰贵人扔去贤妃宫中,而贤妃虽然待人和善,性子温温柔柔的,可是后宫中又有谁是整日吃素的。
既然如此,那她多问无益,更何况,安贵妃的那些小打小闹的伎俩在她看来不值一提。
锦瑜稳坐太子之位,她又是父皇亲封的长公主,不知道母后究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。
“公主真要为丞相亲自办生辰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