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枢心头一震,“难道说那老狐狸,已经不在京城了?”
“答对咯。”
柳顺娘那双媚意天成的桃花眼轻轻眨动,眼波流转,带着几分赞赏。
林枢的呼吸微微一滞。
他们的计划,莫非已经提前发动了?
真的要孤注一掷,在北境举事?
刚刚因为火器局和茶马司的初步稳定而略显平缓的局面,似乎又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天翻地覆。
柳顺娘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,玉指轻抬,撇了撇露台一侧那间不起眼的小屋。
她用下巴点了点那方向,示意林枢看过去。
“去,把那贪睡的丫头叫醒,让她过来。”
“司命大人?叫醒她?”林枢有些讶异。
柳顺娘这话语里,似乎藏着什么玄机。
他压下心中的疑惑,依言朝着那间小屋走去。
推开虚掩的木门,一股混杂着零食甜香、墨水清香还有几分少女闺房特有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屋内的景象,与他上次潜入时并无二致。
吃剩的糕点碟子、散落的话本、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,杂乱无章的堆得到处都是,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。
床榻之上,一个身影四仰八叉地躺着,发丝凌乱如同鸡窝,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轻微的鼾声,睡得正香。
林枢借着从门口透进的微弱月光,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司命大人。
身形娇小玲珑,蜷在被褥里更显得小小一团。
他粗略比划了一下,这位司命大人,瞧着怎么好像连一米五都不到?这模样,说是成年人,谁信?
林枢走到床边,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。
“司命大人?”
床上的人儿只是翻了个身,咂了咂嘴,浓密的睫毛颤都未颤,继续打起了小呼噜。
林枢无奈,只得又加重了几分力道,再次推了推。
“司命大人?醒醒。”
依旧毫无反应。
就在林枢琢磨着是不是要用些特殊手段时,外面传来了柳顺娘带着几分戏谑的清脆嗓音。
“钟昧!驸马林枢与那海商王老爷,此刻正在观星楼顶私会呢!”
话音未落,床上那小小的人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,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!
“哪里?!在哪里?!快带我去!”
她霍然坐起身,一双睡眼惺忪的眸子瞬间瞪得溜圆,四下张望着,仿佛要立刻捉奸在床。
柳顺娘倚在门框上,瞧着她这副模样,忍不住翻了个好看的白眼:“人就在你面前呢,小馋猫。”
她随即敛了笑意,语气带着几分催促:“行了,起来干活,别睡了。”
林枢:“……”
这位司命大人,还真是……与众不同。
也不知平时都看些什么。
“知道啦,知道啦!师姐你真啰嗦!”
被称为钟昧的司命大人揉着惺忪的睡眼,小声嘟囔着,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了下来,脚步还有些虚浮的走了出去。
“钟昧,你快些。”柳顺娘催促道。
三人重新回到露台之上。
夜风更凉,吹得钟昧那本就凌乱的头发愈发不羁。
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,睡眼朦胧的伸出白嫩的小手。
刹那间,夜空中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流光被引动,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,纷纷汇聚于她掌心。
光芒越来越盛,最终在她小小的手中凝聚成形,化为一把通体漆黑、造型古朴的雁翎刀。
刀身不长,却透着一股子森然的寒意与难以言喻的厚重。
钟昧似乎对这惊人的一幕习以为常,随手将那柄漆黑的雁翎刀往林枢怀里一塞。
“拿着,拿着!以后这种时辰莫要再来寻我,老娘要睡觉!”
话音刚落,她便打着哈欠,又摇摇晃晃的走回了自己的小屋,“砰”的一声,关上了房门,又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
林枢捧着那柄沉甸甸的雁翎刀,一时有些发愣。
柳顺娘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,月光下,她脸上的笑意愈发显得高深莫测。
“试试看,这‘大惊喜’,如何?”
林枢握着这柄漆黑的雁翎刀,入手沉甸甸的,分量着实不轻。
他随意挥舞了两下,刀身划破空气,却无甚风声,显得有些古怪。
这刀的材质,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哑光黑色,不反光,仿佛能将周遭所有的光线都吸进去一般。
刀锋瞧着也并不锋利,甚至有些钝拙,与其说是杀人的利器,倒不如说是一块精心打磨过的钢条。
除了造型古朴,以及那股子难以言喻的厚重感,林枢实在瞧不出这柄刀有何特异之处。
“姨母,这……”
他望向柳顺娘。
柳顺娘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上,笑容依旧。
她莲步轻移,走到林枢身侧,伸出纤纤玉指,轻轻点了点那黑刀的刀脊。
“此刀名为‘墨影’,虽不似那些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般锋芒毕露,却自有其妙用。”
她顿了顿,桃花眼瞟了林枢一眼,带着几分意味深长。
“日后,你需将它好生带在身边,关键时刻,或许能救你一命。”
救命?
林枢心中更是狐疑。
就凭这把瞧着连根木头都未必能砍断的钝刀?
不过,瞧柳顺娘的神情,似乎并非戏言。
而且,方才钟昧那神乎其技的“召唤”手段,也让他对这位司命大人不敢有丝毫小觑。
“多谢姨母,也替我谢过司命大人。”
林枢将墨影刀收起,别在腰间。
“不必客气,”柳顺娘摆了摆手,眼波流转,“你我之间,何须如此见外。”
她说着,便率先朝着露台的出口走去。
林枢跟在她身后,心中还在琢磨着北境之事,以及这柄突如其来的墨影刀。
两人一前一后,刚刚走出观星楼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。
“二爷!”
一个略显急促,带着几分喘息的声音,从不远处的暗影里传了出来。
紧接着,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黑暗中跑了出来,正是他的小丫鬟胖梨。
胖梨提着一盏小巧的羊角灯,灯光昏黄,将她那张因奔跑而涨得通红的小脸映照得愈发可爱。
她几步跑到林枢面前,因为跑得急,胸口还在起起伏伏,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:“二爷!您,您可算出来了!公主殿下让奴婢出来寻您呢!您,您这么晚了还不回府,也不提前说一声。”
林枢闻言,微微一怔。
姜琰派人来寻他了?
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色,此时已近三更,确实是晚了些。
只是,他与姜琰的关系,似乎还没到需要这般“查岗”的地步吧?
站在一旁的柳顺娘,见此情景,先是微微一愣,随即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中便荡起了浓浓的笑意。
她伸出素手,轻轻掩住自己那嫣红的唇瓣,发出一阵悦耳的轻笑。
“哎呀呀,侄女婿,”柳顺娘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揶揄,“这可了不得,三更半夜不归家,忘记报备了吗?可是被我们家长公主抓了个现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