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谈论的是长公主的才情与魄力，敬佩的是她的心怀天下，连穿衣打扮都要效仿她，青绿色的衣裙风靡全城，将她喜爱的水红色衬得黯淡无光。
她精心筹备的表演被搅黄，她的风头被观潮彻底盖过，甚至连她雇佣的杀手，都莫名其妙地把目标换成了观潮，给她惹来了天大的麻烦。
一股浓烈的恶意在周明月心中滋生、蔓延，如同疯长的毒藤，缠绕着她的心脏。
她恨，恨观潮的完美无瑕，恨观潮的备受欢迎，更恨观潮一次次破坏她的计划，让她沦为笑话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？”周明月猛地回过神，厉声呵斥小翠，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灼伤，“扶我上台！就算只有一个人，我也要让他们看看，谁才是盛京真正的美人！谁才配得上所有人的追捧！”
小翠不敢违抗，连忙放下茶杯，小心翼翼地扶着周明月起身。
她能感受到这位小姐身上的戾气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，只能低着头，快步陪着周明月走向舞台入口。
舞台上，灯火璀璨，中央铺着红色的地毯，四周悬挂着各色纱幔，随着微风轻轻晃动。
周明月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褪去心中的杂念与怒火，摆出魅惑众生的姿态。
她知道，这是她最后的机会，若是连今晚都无法一鸣惊人，她就真的彻底输给周明珠，输给观潮了。
随着丝竹声悠扬响起，节奏由缓渐快，周明月扭动着纤细的腰肢，跳起了一支精心编排的艳舞。
水红色的纱裙在灯光下流转不定，裙摆飞扬间，偶尔露出雪白的肌肤与纤细的腰肢，动作大胆而妖娆，充满了诱惑。
她的舞姿确实不俗，既有少女的娇媚，又有成熟女子的风情，引来了台下稀疏的喝彩声与口哨声。
她刻意用这种放荡的舞姿来掩饰真实身份，也借此发泄心中积压的郁气。
在“天上人间”，她是艳名渐起的妓女“清月”，可以肆意释放自己的魅力，得到众人的追捧；而不是周家那个处处在周明珠之下受气的庶女，看人脸色行事。
只有在这里，她才能感受到一丝掌控感，才能暂时忘却现实的不如意，才能觉得自己是被重视、被渴望的。
表演结束后，按照“天上人间”的惯例，便是竞价环节——谁出价最高，便能获得与“清月”姑娘近距离接触的机会，可邀她入雅间共饮一杯，畅谈片刻。
周明月站在台上，微微喘着气，黑纱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期待。
她不信那些公子哥真的能彻底忘记她的好，或许他们只是被长公主遇袭的消息绊住了，说不定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。
只要她能坚持到他们来，一切就还有转机。
可竞价的结果，却让她如坠冰窖，从头凉到脚。
台下只有几个中年商人出价，金额参差不齐，最高的也不过百两黄金。
出价最高的是一个体态臃肿、满脸油光的富商，他穿着一身俗气的锦袍，腰间挂着沉甸甸的玉佩，走起路来摇摇晃晃，眼神贪婪地在周明月身上扫视，毫不掩饰其中的欲望，语气轻佻地说道：“美人舞姿绝妙，本公子愿出百两黄金，只求与美人一聚，共饮几杯。另外，麻烦美人换一身青绿色的衣裙，绿色才能衬得美人肌肤胜雪，别有一番韵味，本公子最喜欢这种颜色了。”
青绿色？
周明月的心猛地一揪，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，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与愤怒涌上心头，几乎让她当场失态。
她怎么会不知道，青绿色是观潮最常穿的颜色！
自从观潮推行新政、深受百姓爱戴后，盛京的女子便纷纷效仿她的装扮，青绿色的衣裙风靡全城，从贵女到平民，甚至连青楼女子都以穿青绿色为荣，认为这是高雅与时尚的象征。
这个油腻不堪的富商，竟然让她穿着模仿观潮的颜色，来取悦他！
在他眼中，她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，连穿什么颜色的衣服，都要按照他的喜好来，而他的喜好，竟然还是因为另一个女人！
另一个她讨厌的女人！
“为什么？”周明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既是愤怒，也是不甘。她紧紧攥着裙摆，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
富商挑眉，脸上露出一丝施舍般的傲慢笑容：“美人若是不愿，那这百两黄金，可就归别人了。想必，还有不少人愿意为美人出价，只是金额多少，就不好说了。”
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声，那些宾客看着周明月的目光，充满了戏谑与玩味，仿佛在看一场好戏。
周明月能感受到那些异样的目光，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她身上，让她浑身不自在。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拒绝，百两黄金虽然不多，但至少能证明她的价值，也能让她在“天上人间”进一步站稳脚跟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翻涌的怒火与屈辱，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僵硬而魅惑的笑容：“既然公子喜欢，清月照做便是。能得公子青睐，是清月的福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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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更让周明月难受的事情还在后面。
第二天一早，天刚蒙蒙亮，周明月便趁着天色未亮，悄悄从“天上人间”回到了周家为她安排的别院。
她刚洗漱完毕，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裙，想要掩饰昨晚的风尘气息，就听到心腹丫鬟春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，脸色惨白地说道：“小……小姐，不好了！出大事了！”
知道她有一个“清月”身份的人不多，这个心腹丫鬟春水就是一个。
周明月心中一紧，有种不祥的预感，皱眉呵斥道：“慌什么？慢慢说！”
“是……是长公主殿下，”春水喘着气，语速飞快地说道，“听说长公主借着昨天遇袭之事，着手全面改善京城治安了！其中一项重要举措，就是要统计全城人口，连青楼区域的人口都要详细登记在册，姓名、籍贯、来历都要一一核实，还要一式三份，分别由官府、青楼负责人和本人保管，杜绝‘黑户’存在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