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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薇和小豆子闻声,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,撒腿就往后院冲。只见废料池边一片狼藉。猪坚强半个身子陷在浑浊的、泛着白沫的废石灰浆里,正惊恐地“嗷嗷”叫着疯狂扑腾,四蹄乱蹬,溅起一片片灰白色的泥点,活像一头正在泥浆里表演死亡翻滚的史前巨兽。几个学徒拿着长木棍想把它捞上来,奈何猪坚强受惊后力气贼大,木棍刚伸过去就被它一蹄子蹬飞,人还差点被带进池子里。

“我的坚强!!”李薇眼前一黑,这池子废浆碱性不小,泡久了皮都得烧坏!“阎乐!快!救猪!它要是掉毛了秃了,哀家跟你没完!”情急之下,她口不择言。

一直如影子般存在,仿佛与章台宫背景融为一体的阎乐,在李薇话音落下的瞬间,身影猛地动了!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。他甚至没来得及解下佩剑(事后证明这是个明智的决定),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那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废浆池!

噗通!

冰冷的石灰水混合着黏糊糊的纸浆纤维瞬间没到他腰际。刺骨的寒意和滑腻的触感让阎乐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,几不可察地扭曲了一下,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(也可能是冻僵了)。他屏住呼吸,无视了糊在脸上、钻进领口的污秽,双臂如精钢打造的捕兽夹般,精准地、死死地扣住猪坚强挣扎的肥硕身躯,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一声压抑的低喝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——“起!”

哗啦——!

巨大的水花裹挟着灰白的浆糊四散飞溅!

阎乐硬生生将一百多斤、浑身沾满黏滑石灰浆、还在徒劳蹬腿的猪坚强,从死亡翻滚中拔了出来!一人一猪,如同刚从泥石流里刨出来的兵马俑,浑身挂满灰白色的、滴滴答答的浆糊,在凛冽的寒风中冒着丝丝白气(主要是阎乐身上的水汽),场面极其……有碍观瞻且气味感人。

“快!提温水来!大量的温水!给猪坚强和阎乐冲洗!快!”李薇顾不上心疼自己新给猪坚强做的“工装”了,也顾不上阎乐那身造价不菲的黑冰台制服,尖声指挥着,声音都劈叉了。

阎乐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,如同一座正在融化的石灰雕塑,任由几个强忍着笑的学徒用温水瓢泼般冲刷他身上的石灰浆。冰冷刺骨的水流冲过他被浆糊板结的头发、睫毛,甚至鼻孔,露出那双依旧沉静无波、但此刻仿佛蕴藏着西伯利亚寒流的眼睛。他紧抿的嘴角微微下撇,泄露了一丝……对当前处境的极度无语和对“救猪”这项新技能的深深怀疑。

猪坚强则被七八个学徒按在一个巨大的木盆里,小豆子亲自上阵,拿着一把硬毛刷子,带着人奋力刷洗它身上的石灰壳子,发出“吭哧吭哧”的声音,像在刷一堵年久失修的墙。猪坚强哼哼唧唧,惊魂未定中带着巨大的委屈和愤怒,小眼睛控诉地盯着李薇,仿佛在说:“无良主人!工作环境太危险!工伤!这是严重的工伤!蜂蜜!我要十罐蜂蜜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和皮毛!”

折腾了大半天,耗费了小山般的柴火烧水,猪坚强总算被刷回了本色,裹着厚毯子被抬回它温暖的窝,依旧瑟瑟发抖(主要是气的)。阎乐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(感谢章台宫后勤部常备的黑冰台制服),只是头发和皮肤被石灰水泡过,显得有些干燥紧绷,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、混合了石灰、猪味和樟木芸草(造纸坊飘来的)的奇异气息。

然而,第二天,神奇的事情发生了!

负责处理那池被猪坚强和阎乐“洗礼”过、变得格外浑浊粘稠的废纸浆的学徒,发现池底沉淀的纤维变得异常洁白、柔软,甚至带着一种玉石般的光泽!他好奇地捞了一些出来,鬼使神差地按照正常流程试着抄了张纸。

结果令人震惊!

这张用“猪坚强石灰浴废浆”纤维抄出来的纸,不仅韧性大大提升(轻易撕不破!可以折叠好几下!),表面光滑平整得能当镜子(夸张了),而且墨汁上去,如同滴在荷叶上的水珠,凝而不散,线条清晰锐利!干得也贼快!

“太、太后!神迹啊!神迹降临猪坚强啦!”学徒捧着那张堪称完美的纸,激动得语无伦次,连滚带爬地冲进李薇寝殿,差点被门槛绊个狗啃泥。

李薇正为成本和脆度发愁,看到那张纸,眼珠子差点瞪出来。她抢过来,又摸又折又写,反复验证,最后猛地抬头,看看那张完美无瑕的纸,又看看角落里裹着毯子、一脸“莫挨老子”高贵冷艳的猪坚强,再想想昨天阎乐那身石灰浆和生无可恋的眼神……一个大胆的、充满科学(?)光辉的猜想在她脑中炸开!

“不是神迹!是科学!”李薇双眼放光,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纸,“猪坚强掉进去的不是普通废浆!是混合了它挣扎时带进去的泥土(矿物质?)、它身上蹭掉的油脂分泌物(天然柔顺剂?)、还有……阎乐衣服上可能残留的某些神秘物质(阎乐:……)以及被充分搅拌、浓度温度都恰好的石灰水!这无意中完成了一次……**碱性条件下的深度漂白和纤维软化**?!”

她立刻化身疯狂科学家,下达一连串指令:

“快!把猪坚强昨天泡的那个池子里的宝贝沉淀物,小心收集起来!按比例加入新纸浆试验!”

“研究!重点研究那个池子废浆的石灰浓度、温度、浸泡时间,以及……猪坚强挣扎的剧烈程度(搅拌力度)!”

“还有!分析阎乐昨天穿的那身泡过浆的衣服上可能残留了什么特殊物质!(阎乐默默后退两步,手按在了剑柄上)……不,重点模拟那个池子的成分和环境!暂时不用麻烦阎大人献身了!”

造纸坊再次进入疯狂实验状态。很快,初步结论出来了:关键就在于**石灰水的浓度(比之前高)、温度(废浆池靠着灶台有点温热)、浸泡时间(猪坚强泡了大半个时辰),以及……适度的、剧烈的搅拌(猪坚强牌人形搅拌机功不可没!)和可能存在的某些有机杂质(猪坚强贡献的油脂和……嗯?)的催化作用**!之前的失败,是石灰处理环节没做到位,温度和搅拌是盲区!

“因祸得福啊坚强!你是章台宫的祥瑞!是造纸界的功臣!”李薇激动地想去抱猪坚强,被对方一记“莫挨老子”的哼唧和嫌弃的眼神顶开。她也不恼,大手一挥:“记猪坚强特等功一次!加餐!加双倍蜂蜜水!以后它的窝离危险水池远点!铺三层最软的稻草!”

转头,她看向浑身散发着低气压、仿佛写着“勿cue”的阎乐,努力憋着笑,严肃道:“阎乐卫率,鉴于你在此次‘意外’中展现出的……嗯,非凡的营救能力和对章台宫重要资产(指猪坚强)的卓越贡献,特命你兼任造纸坊‘特殊废浆池’安全总监!务必确保此类‘祥瑞级’实验废浆池的安全与保密!绝不能让华阳太后的人靠近半步!”(阎乐:“……喏。” 内心:我的职责范围是不是越来越奇怪了?)

章台宫造纸技术,在猪坚强的一次“工伤”和阎乐的一次“湿身”营救后,意外取得了突破性进展!新的、韧性强、不洇墨、更洁白的“秦楮纸”工艺雏形,诞生于一场荒诞的落水事故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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