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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台宫后院的造纸怪味还未散尽,李薇就被阎乐“请”上了前往兰池宫的步辇。她怀里揣着几张自认为“精品”的纸,心情如同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——七分忐忑,三分对“甲方爸爸良心发现”的渺茫期待(比如赏个自由放风权?)。

兰池宫水汽氤氲,碧波荡漾,风景独好。可惜李薇无心欣赏。她被引到一处临水的敞轩,嬴政已端坐主位,面前案几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,还有……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炖羊肉?李薇眼睛瞬间亮了零点五秒,随即又黯淡下去: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!政哥的饭,是那么好吃的?

“政儿叫哀家来有何事?”李薇规规矩矩坐下,内心oS:“稳住,李薇!你是见过世面的社畜!甲方请吃饭,多半是要派活!”

嬴政抬眸,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,似乎想从那层“恭敬温顺”的皮囊下看出点什么。他指了指下首的位置:“母后‘静养’辛苦,近日又在章台宫‘研究新食’,寡人特备薄膳,与母后……叙叙家常。”

家常?李薇屁股刚挨着席子,闻言差点弹起来。她干笑两声:“王上日理万机,还惦记哀家,哀家惶恐。这‘新食’……咳,尚未成功,只是些粗陋玩意儿,不敢污了王上眼目。”她决定先发制人,掏出怀里的纸,“倒是此物,是哀家呕心沥血所制,名曰‘纸’,特献于王上一观。”

她献宝似的递上那几张黄扑扑、厚薄不均但韧性尚可的纸。嬴政接过去,指尖捻了捻,又拿起旁边备好的毛笔,沾了墨,在上面随意划了几笔。墨迹微微晕开,但字迹清晰可辨,远比在竹简上书写流畅。

嬴政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,但转瞬即逝。他放下纸,语气平淡:“尚可。比竹简轻便。洇墨,韧性不足。”标准的甲方验收评语,一针见血。

李薇内心小人疯狂点头:对对对!您说得对!改进空间巨大!所以……“哀家定当竭力改良!只是……”她搓搓手,试探道,“章台宫地方狭小,材料有限,若能……” 给点经费?扩大点活动范围?

嬴政仿佛没听见她的暗示,拿起银箸,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羊肉,动作优雅地放入口中细嚼。李薇看着那诱人的肉,咽了口唾沫,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。她尴尬地低下头。

“母后,”嬴政放下银箸,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李薇身上,终于切入正题,“吕不韦已去,后宫权柄暂托付华阳祖母。然祖母年事已高,精力不济,且……”他顿了顿,语气微冷,“心思过重。寡人观母后近来行事,倒颇有章法。”

李薇心头警铃大作:来了来了!果然是要我重操旧业去跟老妖婆打擂台!

“政儿谬赞了!”李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,“哀家愚钝,不堪大任!华阳太后德高望重,统御六宫多年,深孚众望!哀家能在章台宫为王上造纸分忧,已是天大福分,不敢再有奢求!” 躺平!咸鱼!保命要紧!后宫那浑水谁爱趟谁趟!

嬴政看着她极力撇清的样子,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,似是嘲讽,又似了然。“母后不必妄自菲薄。造纸,是利国利民之长远事,母后功不可没。然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锐利如刀,“眼下有一事,关乎国计民生,更为急迫。”

李薇心头一跳:“请王上示下。”

“盐。”嬴政吐出一个字,“自吕不韦被黜,其门下所控之盐业,多有动荡。盐价不稳,私盐泛滥,长此以往,民怨沸腾,国库亦损。寡人需要一把‘刀’。”

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李薇,平静的语调下是帝王不容置疑的意志:“一把快刀,替寡人斩断盐业乱麻,整肃秩序,充盈府库。这把刀,要锋利,要趁手,更要……懂得分寸,知道刀锋该指向何处。”

李薇瞬间懂了。这根本不是让她去跟华阳争什么后宫管理权,这是让她去动那些被吕不韦旧部和世家大族把持的盐业!这哪里是KpI,这是SSS+级的地狱副本!一个弄不好,得罪无数权贵,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!华阳老妖婆最多下点毒,那些盐枭可是真敢派刺客的!

她脸色发白,试图挣扎:“王上!我……哀家对盐务一窍不通啊!此等国之重器,当由能臣干吏……”

“母后‘不通’之事,不是也弄出了郑国渠,弄出了这‘纸’么?”嬴政打断她,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,“寡人不要你精通盐务细节。寡人要你的‘想法’,要你‘有用’的点子,要你‘借力打力’的手段。至于具体执行,寡人会派得力之人相助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章台宫造纸,所需物料、人手,寡人允你随意调用。盐务之事若成,你行动之限……亦可酌情放宽。”

胡萝卜加大棒!李薇内心哀嚎:甲方爸爸,您这饼画得又大又圆!可这活儿也太要命了吧!她看着嬴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那里没有半分对“母亲”的温情,只有帝王的权衡与冷酷的利用。她毫不怀疑,如果自己接下这活儿却办砸了,或者生出异心,等待她的绝不是“酌情放宽”,而是阎乐的剑。

但拒绝?她敢吗?嬴政那句“寡人需要一把刀”,既是任命,也是警告。不做刀?那连“有用”的价值都没了!

李薇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底的恐惧和吐槽欲,脸上挤出一个“为君分忧,义不容辞”的坚毅表情(实则内心在滴血):“王上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,哀家虽愚钝,亦知匹夫有责!盐务之事,哀家……愿为王上试刀!” 心里却在疯狂刷屏:社畜的命也是命啊!工伤!这绝对是高危工种!得加钱!加自由!

嬴政看着她瞬间“变脸”,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。是满意她的识趣?还是更深沉的算计?他拿起酒樽,轻轻一抬:“如此,便有劳母后了。用膳吧。”

李薇看着案上的炖羊肉,突然觉得它不香了。这顿饭,果然比塌方还难熬!她拿起筷子,如同嚼蜡般夹起一块肉,内心悲愤:别人穿越宫斗宅斗,她穿越搞工程搞发明搞盐业!这穿越大秦的社畜之路,真是越来越卷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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