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凌霄的剑还悬在半空，指尖压着最后一缕剑气。那团光雾正缓缓聚拢，像被无形的手揉捏成形，微光在空气中震颤，发出极低的嗡鸣。他没动，呼吸压到最轻，连睫毛都没眨一下。
沈清璃掌心的血还在滴，一滴，两滴，落在地上发出闷响。她没去擦，只是将手指蜷起，让血从指缝渗出，顺着腕骨滑下。她盯着那团即将重组的光，喉咙动了动。
剑气再度刺出。
这一次没有声势，只有一线细若游丝的锋芒，贴着地面掠行，无声无息钻入光雾核心。嗡鸣戛然而止，光团猛地一缩，随即炸开成无数碎点，像被风吹散的灰烬，瞬间退向通道深处。
叶凌霄收剑入鞘，身体晃了一下。他抬手撑住石壁，指节因用力泛白。体内灵流乱成一团，经脉像是被烧过一遍，每动一下都牵出钝痛。他闭眼三息，强行压住翻涌的气血。
沈清璃踉跄一步，扶住他肩膀。她脸色发白，嘴唇干裂，掌心伤口裂得更深，血顺着袖口往下淌。
“别运灵识。”叶凌霄低声道，声音沙哑，“往外放，会被吸走。”
沈清璃点头，没再尝试探查。她蹲下身，指尖蘸了点地上的血，轻轻按在石面上。血珠刚触地，颜色立刻变深，转成墨黑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。
“地里有东西。”她抬头，“毒气从下面渗上来，走中间不行。”
叶凌霄靠着墙，一点一点挪动脚步。两人贴着左侧石壁前行，避开中央区域。地面冰冷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湿滑的苔藓上，脚底打滑。空气里的气味越来越重，像是腐烂的草药混着铁锈，吸一口，喉头就发紧。
十步之后，两侧石壁忽然亮起幽绿的光。那光不像是反射，更像是从石头内部透出来的，缓缓流动，像活物的呼吸。光纹在石面上蔓延，勾勒出扭曲的图案，有些像眼睛，有些像闭合的嘴。
叶凌霄停下，抬手示意沈清璃别动。他抽出剑，用剑鞘轻轻敲了敲前方石板。石板纹丝不动。他又往前半步，脚尖虚点地面。
石板陷下去半寸。
头顶三道乌芒破空射出，擦着叶凌霄肩头掠过，钉入对面石壁。金属与石面撞击的瞬间，青烟腾起，石屑簌簌掉落。那三道乌芒在石壁上烧出三个小孔，边缘焦黑。
“不是死机关。”叶凌霄退后一步，盯着那块石板，“是活的，感应气息。”
沈清璃从袖中撕下一块布条，咬破手指，将血涂在布上。她将血布抛向前方三步处的地面。
布落地的刹那，左侧石壁突然射出一排刀影，刀锋在空中划出弧线，将血布绞成碎片。几乎同时，右侧石壁喷出一股黑雾，雾气碰到碎布，瞬间将其腐蚀成灰。
“左右不同。”沈清璃低声说，“左壁出刀，右壁喷毒。”
叶凌霄盯着前方，目光一寸寸扫过地面和墙壁。他慢慢贴回左壁，脚步偏右前行。“走右路，贴左墙。避开感应区。”
沈清璃跟上，两人一前一后，缓慢推进。每一步都试探着落脚，不敢用力。石壁上的光纹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变化，像是在追踪，又像是在计算。
又走了十几步，通道前方出现一道拱门轮廓。门框由整块黑石雕成，表面布满裂纹，门内漆黑一片，没有光透出。奇怪的是，那黑暗不是静止的，而是微微起伏，像有东西在呼吸。
叶凌霄停住，没再往前。
他抬起手，用指节轻轻敲击身侧石壁。敲击声在通道里回荡，传向拱门方向。三息后，声音回来了——不是回音，而是另一种震动，从门后传来，像是某种空腔在共振。
“门后是空的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但里面有东西。”
沈清璃站在他身后半步，盯着那道拱门。她忽然抬手，从怀中取出玉佩。玉佩刚离怀，表面就泛起一层极淡的微光，那光与石壁上的幽绿纹路隐隐呼应，像是产生了某种共鸣。
她眼神一凝。
“这通道……不是死的。”她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它在等我们走到尽头。”
叶凌霄没说话，目光落在玉佩上。那微光一闪即逝，像是被什么压制了。他伸手接过玉佩，翻过来一看，背面的纹路比之前深了些，像是被激活了一部分。
“它在记录。”他说，“我们每走一步，它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杀我们。”
沈清璃看着前方的拱门。黑暗依旧起伏，像是某种生物的胸腔在收缩。她忽然想起什么，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伤口。血还在流，但流速变慢了，血珠凝在皮肤上，迟迟不落。
“毒气开始影响血液。”她说，“再拖下去，手脚会僵。”
叶凌霄将玉佩收进怀里，重新握住剑柄。剑鞘上的血已经干了，摸上去发涩。他往前半步，又停住。
来路不知何时被堵住了。
回头一看，原本畅通的通道已被黑色藤状物封死。那些藤条贴着地面和墙壁蔓延，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，表面泛着油光，正缓慢蠕动，朝他们所在的位置延伸。
“退不了。”沈清璃说。
叶凌霄盯着拱门。门后的黑暗似乎更浓了，吸力隐约增强，像是要将人拉进去。他没动，只是将剑横在身前，剑尖微微下垂。
沈清璃站到他身旁，两人并肩而立，谁也没再说话。
石壁上的光纹忽然加速流转，幽绿的光变得刺眼。地面微微震颤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深处苏醒。拱门内的黑暗开始收缩，又缓缓扩张，节奏与他们的呼吸错开半拍。
叶凌霄抬起手，用拇指抹掉剑柄上的鲜血。他的手指有些抖，但握得更紧了。
沈清璃将掌心的血按在剑鞘末端，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。
通道静得可怕。
拱门内，那股冰冷的气息渗了出来，不是风，也不是气味，而是一种纯粹的压迫感，像是有东西正盯着他们，等他们迈出最后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