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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妄抱着襁褓中的苏小棠,脚步沉稳地走在林间小道上。晨雾还未散尽,露水打湿了鞋履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。

谢无妄走在前方,沉默不语。他肩上的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仿佛随时会化作风中残影消散。他的影子拖在身后,却比寻常人要长出一截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延伸。

苏妄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儿,她睡得很安详,额头上的六芒星胎记隐隐泛着暗红光晕,如同一团未燃尽的余火。

“她将来会恨我。”苏妄忽然开口,声音低哑。

谢无妄脚步一顿,回头看了他一眼:“你怕她恨你?”

“不是怕。”苏妄摇头,“只是不想她重复我的路。”

谢无妄嘴角微扬,似笑非笑:“可这条路,从来就不是你能选的。”

话音刚落,天边雷声骤起,乌云翻涌如墨。一道紫电劈下,正落在前方山崖之上,炸开一片碎石与尘烟。

两人同时停下脚步,苏妄将苏小棠护在怀里,警惕地望向那片塌陷的山壁。

尘埃散去后,一座古旧墓冢赫然显现,石碑半毁,上面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大字——“初代剑主之墓”。

谢无妄眼神一凝:“看来,我们来对地方了。”

苏妄没有说话,只觉胸口一阵闷痛,仿佛有某种力量在牵引着他向前。他缓缓迈步,走向那座尘封已久的墓冢。

随着他们的靠近,地面微微震颤,墓门发出“咔啦”一声,缓缓开启,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墓内幽深黑暗,仿佛吞噬了一切光明。苏妄站在门口,望着那条通往未知的阶梯,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熟悉的悸动。

他曾经……来过这里?
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脑海深处便响起一声轰鸣,仿佛有一扇尘封已久的门被猛然推开。

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——

第一世,他是太虚剑宗的一名外门弟子,资质平庸,却勤奋刻苦。某日夜里,他在藏经阁偷看禁书时,突然昏厥,醒来时已身处剑主寝殿,身边跪拜着无数师兄弟,称他为新任剑主。

第二世,他是一名游侠,在江湖中行侠仗义。一次重伤濒死之际,被一位神秘老者所救,醒来后发现自己继承了整座剑宗的传承,成为一代剑主。

第三世、第四世、第五世……

每一世,他都在不同身份中度过,却又在关键时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,最终成为剑主。而在每一次成为剑主之后,他的意识都会逐渐模糊,直至彻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意志——那便是初代剑主的残魂!

九百世!

整整九百世,他都被这股残魂夺舍,沦为他人灵魂的容器,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掌控。

苏妄猛地跪倒在地,双手抱头,痛苦地低吼。脑海中翻滚的记忆如刀锋般割裂他的神志,让他几乎崩溃。

“苏妄!”谢无妄上前扶住他,却发现他的双眼已经变得血红,瞳孔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剑影。

“原来……我一直都不是我自己……”苏妄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而破碎。

谢无妄眉头紧皱:“你还撑得住吗?”

苏妄咬牙点头,额角青筋暴起:“我必须撑住!我要知道真相!”

他强行稳住心神,继续承受着记忆洪流的冲击。终于,在最后一道记忆碎片中,他看见了一个画面——

一个白衣少年,站在太虚剑宗最高处,手持骨剑,面对着浩瀚星空。他眼中含泪,低声呢喃:“若轮回不可逆,那我便斩断因果,焚尽宿命。”

那一瞬间,苏妄明白了。

那位少年,正是他自己!

是他九百世前的本源意志,是唯一一个挣脱初代剑主控制的存在。也正是从那一刻起,他的灵魂开始不断轮回,只为寻找打破命运枷锁的方法。

而现在,他终于觉醒了!

“我……不是剑主。”苏妄抬起头,眼中火焰燃烧,“我是那个,想要终结这一切的人。”

谢无妄看着他,神色复杂,最终轻轻点头:“那么,就让我们看看,这一世,能否真正改写命运。”

与此同时,墓冢之外,苏小棠正蹲在地上,指尖轻触一块断裂的石碑。

那石碑残破不堪,却依旧残留着几个大字:“轮回不可逆”。

她皱了皱眉,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之意。指尖刚碰到碑文,忽然,她头顶的胎发无风自动,竟燃起一缕黑焰,宛如活物般跳动起来。

“咦?”她吓了一跳,本能地缩回手。

可那黑焰却不肯熄灭,反而顺着她的手指攀爬而上,沿着发丝蔓延开来,越烧越旺。

苏小棠惊慌失措,正欲拍打,却发现那些黑焰并没有灼痛感,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暖。她怔怔地看着那团火焰,仿佛听见了某种低语,来自远古深处的声音。

“烧了它……烧了这些束缚……”

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指尖点在石碑上。

黑焰瞬间席卷而去,沿着碑文蔓延,将“轮回不可逆”几个字尽数吞没。

石碑剧烈震动,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,仿佛随时都会崩塌。

苏小棠怔住了,心跳加速。

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,但直觉告诉她——她打破了什么。

远处传来轰隆巨响,整个墓冢开始塌陷,尘土飞扬,碎石坠落。

“爹爹!”苏小棠急忙转身,朝墓口奔去。

可就在她迈出一步的刹那,脚下土地突然塌陷,整个人坠入一个漆黑的深渊之中。

她在空中翻滚,耳边风声呼啸,眼前景象迅速变幻。

忽然,一道刺目的光芒闪过,她看到了——

幽冥海底,波涛翻腾,海水深处浮现出一座庞大的城市废墟。钢筋水泥的建筑残骸浸泡在水中,霓虹灯牌闪烁着诡异的蓝光,上面写着几个清晰可见的字样:

“基因实验室”

苏小棠瞪大双眼,心中掀起滔天骇浪。

这……是什么地方?

为什么会在幽冥海底下?

她还没来得及细想,身体便重重摔落在一处平台上。

四周寂静无声,只有水流缓缓涌动的声音。

她挣扎着站起身,抬头望去,只见那座城市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,仿佛沉睡已久的巨大怪物,随时可能苏醒。

她的心脏砰砰直跳,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危险。

就在这时,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
沉重、缓慢,带着金属碰撞的声响。

她猛地回头,只见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。

那是一个身穿白色实验服的男人,面容模糊,手中握着一根闪着幽蓝光芒的针筒。

他嘴唇蠕动,发出沙哑的声音:“欢迎来到……终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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