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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。

那不是普通的裂痕,而是如同被无形巨力硬生生撕开的伤口,边缘翻卷着漆黑的浪涛,仿佛深海之下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挣扎着要破水而出。裂缝中泄出的光芒极为诡异,一半皎洁如霜雪,一半幽紫似凝血,两道月光在半空中激烈碰撞,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。

悟空将冰棺中的女子护在怀中,仰头望向那道裂缝。镜渊中的景象正在扭曲,十二具青铜棺椁炸裂后飞出的镜子碎片悬浮在空中,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画面——有花果山初醒的石猴,有八卦炉中跳动的金睛,有五行山下斑驳的封印,还有……他从未见过的画面:一位头戴月冕的女子跪在祭坛上,手中捧着的正是那枚残缺的月蚀玉珏。
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悟空的火眼金睛微微收缩,那些碎片中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。西王母的镜像正在崩解,但她的声音却越发清晰,仿佛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:“你以为毁掉玉珏就能结束?巫祖的真身……早就在你体内种下种子了……”

最后一丝镜光消散时,悟空怀中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。她的瞳孔在刹那间由琥珀色转为银白,额间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月纹。更诡异的是,她的发梢开始生长,不过片刻便垂落至腰间,发丝间竟夹杂着几缕幽紫色的光芒,如同被污染的月光。

“大圣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,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属于姮娥的冷冽,“你感觉不到吗?蚀月之力正在吞噬你的妖力……”

悟空没有回答,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的异变上。女子——或者说此刻已不能单纯称之为姮娥——的身体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。她的肌肤下隐约有银色纹路流动,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缠绕着金箍棒,使得棒身上的三昧真火都黯淡了几分。

海底的暴动愈发剧烈。被建木侵蚀的龙族尸骸在血色浪潮中翻滚,鲛人尖啸着冲向天空,它们的鳞片脱落之处生长出紫黑色的根须,整片东海仿佛化作了一具巨大的、蠕动的活物。更远处,十二道青铜巨柱从海底升起,柱身上刻满的巫文亮起刺目的红光,将整片海域照得如同白昼。

“那是……”姮娥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,“月宫禁域的封印柱!他们要把蚀月之力扩散到三界各处!”

悟空猛地抬头,只见海天相接之处,一轮紫黑色的“月亮”正缓缓升起。那并非真正的天体,而是由无数扭曲的月影拼接而成的诡异存在,其表面布满蜂窝般的孔洞,从中不断喷涌出紫雾。雾气所过之处,连空气都开始腐朽,星槎的甲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。

“抱紧她!”悟空低喝一声,金箍棒瞬间燃起前所未有的金焰。这火焰不同于以往的三昧真火,其中竟掺杂着丝丝缕缕的银白光芒——那是他从冰棺女子体内引来的月华之力。棒身暴涨,一棒扫出时带起的劲风竟在海面上劈开一道百丈长的真空带。

然而建木的根须比想象中更为棘手。那些从海底延伸出的紫色藤蔓如同有灵性般避开了金焰的焚烧,转而从下方缠住了星槎的龙骨。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,整艘星槎被硬生生拽向海底。

“大圣!”姮娥——或者说被蚀月之力侵蚀的女子——突然伸手按在悟空胸口。她的指尖冰冷刺骨,却有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经脉直冲脑门。悟空眼前浮现出无数陌生的记忆片段:月光下的血祭、断裂的月桂树、以及一个模糊的身影手持玉珏站在月球背面……

“这些不是我的记忆……”悟空的意识开始模糊。怀中的女子身体突然变得透明,她的声音如同从极远的地方传来:“快走……我的身体已经被蚀月占据……你带着我的……”

话未说完,她的身体突然化作漫天银光消散。悟空下意识伸手去抓,却只握住了一把冰冷的月光。与此同时,海底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,十二根青铜柱同时爆裂,一只覆盖着建木枝条的巨爪撕开海面——那赫然是一只放大无数倍的巫族手掌,掌心镶嵌着的正是完整的月蚀玉珏!

“终于找到了……”沙哑的声音直接在识海中炸响。悟空抬头望去,只见巨爪的主人缓缓浮出水面——那是一个人形生物,却有着昆虫般的复眼和节肢动物的外壳。它的胸腔是透明的,里面跳动着一颗紫黑色的心脏,心脏表面布满的正是巫文符咒。

“巫祖……”悟空将重新凝聚的金箍棒横在胸前。此刻他的妖力已消耗大半,但体内的月华之力却在蠢蠢欲动。冰棺女子的消散并非毫无意义——那些融入他经脉的银白光芒此刻正与金焰相互交织,在棒身上形成一道阴阳交错的纹路。

巫祖发出刺耳的笑声:“你以为融合了月华就能对抗我?太天真了!”它猛地拍下巨爪,海水在接触掌心的瞬间沸腾蒸发,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建木根须,“这些根须已经蔓延至三界各处,就算毁掉我的肉身……”

话音未落,整片天空突然暗了下来。原本双月同天的异象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漆黑的圆月缓缓升起。那月亮表面布满裂纹,从中渗出的不是月光,而是粘稠如墨汁的液体。

“不好!”悟空猛地转身。那漆黑液体所过之处,连空间都开始扭曲崩塌。星槎残骸在接触液体的瞬间化为齑粉,他怀中的昆仑镜碎片也发出刺耳的哀鸣。

危急时刻,冰棺女子消散前留下的最后一点月光突然在悟空掌心凝聚。那是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月牙形印记,当它与金箍棒上的阴阳纹路接触时,整根棒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。

“这是……”巫祖的复眼中闪过一丝惊恐,“月神真身!不可能!她的魂魄明明已经被封印在——”

悟空没有给它说完的机会。一棒扫出时,天地为之变色。金焰与银光交织成的棒影化作一条巨龙,直接贯穿了巫祖的胸膛。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,海底升起一道冲天水柱,无数建木根须在烈焰中灰飞烟灭。

然而胜利的喜悦还未涌上心头,悟空便感到怀中的昆仑镜碎片剧烈震动。镜面浮现出的不再是破碎的画面,而是一个清晰的景象——月球背面,一座巨大的祭坛正在成型,祭坛中央跪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……

那是另一个自己。

更准确地说,是拥有相同面孔却浑身缠绕着蚀月之力的魔猿。它的手中握着的,正是另一半月蚀玉珏。

“游戏才刚刚开始呢,大圣。”巫祖消散前的最后一丝声音在耳边回荡,“等你真正面对自己的时候……”

海面恢复了平静。

月光依旧皎洁,蚀月却已消失无踪。唯有悟空站在破碎的星槎残骸上,手中的金箍棒微微颤抖。他低头看向掌心的月牙印记,那光芒正逐渐暗淡,却在消失前投射出一行模糊的字迹:

“昆仑墟,月华尽头。”

远方,东海的紫雾渐渐散去,露出海底一片狼藉的战场。而在更远的地方,月球表面的阴影似乎蠕动了一下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沉睡中苏醒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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