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本杉也不见外。
“看来你那老师实不负责,练武之人,若能窥伺小宗师境界,需要过心、体、气、术四关,所谓心者性之根、体者命之本、气者法之相、术者形之理,四关皆有所成就、无有短板,而一关能突破凡俗之境者,方为小宗师,此后每破一关,虽然境界无有代差,但战力却要上升一档。
天罡混元童子功中,这龙王功无疑就是心、体之学,混元气功为心、气之学,郑克爽无法走正道练成龙王功和混元功,必然是以歪理配合论天罡气强破心关,而后以借助论天罡气转换内力,强练龙王功,将这炼体功夫生生练成了练气功夫!
若内力充沛之时自然看不出区别,但若内力消耗过半,必然维持不住自己的假金身,立马便要疲软,跟吃虎狼助兴之药差不多。”
鲁浔听了此话恍然大悟。
“原来如此,不知恩公现在破了几关?”
赵本杉看了鲁浔一眼,眼神里甚至带上了嫉妒。
“本是三关,现下体关却是不在啦。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赶着收你为徒了?
以你之资质,若是修炼我太平道绝学,必然能够高歌猛进,而你这龙王功已然练成,肉身之基已经打下,届时哪怕只是效仿海门宗之法,你也绝无心、体二关之碍,
假以时日,你便是四关小宗师,现在你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了吧?”
鲁浔听了只是嘿嘿一笑。
“脖子细带不了铁帽子,晚辈脖子还不如绳子粗,不想这些。”
“浪费天赋,更甚仲永!”
赵本杉恨铁不成钢。随后忍不住哀叹。
“若是我太平道功法未曾……哎!”
鲁浔见赵本杉一脸恼恨,不由提出疑惑。
“恩公,太平道功法如何?”
赵本杉恹恹的看了鲁浔一眼。
“太平道自当年汉末一役实力大损,门中精锐几乎死伤一空,在加上历代王朝惮于我教教义,无不多有打压,门中武学精要损失泰半,别的不说,我这地公道秘传的三关绝学《黄天圣王降世法》更是连心法要诀都失传了,虽然这些年我依靠门人弟子试功,勉强破关,但也留了隐患,以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。”
鲁浔忽略了“试功”这一词的残酷性,继续提问。
“却是不知,这圣王法是何等功夫,于龙王功有何不同,竟不能借鉴?”
赵本杉斜了鲁浔一眼,似是洞穿了他的心思,却也不在意。
“我教既然不容于天下三玄四山,自然是因为教义与寻常道门大有不同,寻常道门多以老庄之学为根基,以‘无为’为要旨,以‘逍遥’为追求,乃‘无为出世’的‘求仙’之道。
而我太平道,乃是以田慎一派的黄老之学为根基,以‘以道变法’为要旨,以‘大为而后无为’为追求,乃是‘有为入世’的‘圣王’之道。”
好么!怪不得不受待见!
鲁浔心里恍然大悟。
慎到是什么人?那是能把“无为而治”解释为“臣事事而君无事”的人物,主张“事断于法”而后“下之所能不同”,从而“上之用”,终能“事无不治”。
这话翻译过来啥意思?贫道不是不无为,而是先遵循天道法则制定完备无漏的规则,然后再把人世运转交给规则,圣天子只要垂拱而治,凡事大臣去办,按照规则办事作“圣王”,天下就能“事无不治”。
合着按照你们这一套来,天老大,你们老二,规则老三,皇帝都是老四,然后你们还要“入世”做士大夫行使权利,掐头去尾好处全都让你们捞去了,怪不得你们受打击!
鲁浔心里吐槽,嘴上却恭维。
“太平道师承先秦,不法常可,高妙绝伦,晚辈虽然不能理解,却大受震撼。”
赵本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。
“你小子一肚子心眼子,活着不累么?老道知道你在想什么,但你可知道这道统之别,乃是迈向更高境界的大道之争?”
鲁浔心思一震。
“敢问恩公,何为大道之争?”
赵本杉斜了鲁浔一眼。
“这等隐秘,你未入我门,怎能告知于你?”
鲁浔当即光棍摆烂。
“那算了,小子不问了。还是说说圣王法吧。”
赵本杉一阵气急,又泄气的摇了摇头。
“懒蛋子,老道懒得搭理你,说白了,这圣王法所缺的,便是几句精义之要,所谓圣王之法其要旨,乃‘兴天下之同利,除天下之同害’,讲究以人身为万物母,纳天下百兽百人、山川草木、日月星辰、风雨雷电之形貌,观想存神,选优去弱。
我照着做了,可无论如何都无法自然练成,没奈何只能借外力强行炼成,异种真气却化纳不尽,连论天罡气都无法彻底消除,最终经脉乱行,变成这幅模样。”
鲁浔听了这话恍然大悟。
“怪不得恩公要寻这龙王功,可惜,龙王功以‘无缘大慈、同体大悲’为法意,若同体大悲,如何能去害存善?确与圣王法背道而驰,咿?不对…”
鲁浔听了说着说着却沉思起来。
“恩公,小子有些愚见姑妄言之,您姑妄听之。听您口音,乃是辽东出身,定然见过骏马吧。”
赵本杉听了一脸疑惑。
“必须的啊,你怎么整到马上去了?”
鲁浔继续问。
“那您见过云南马没有?”
赵本杉脸上更迷了。
“必须的啊,咋了?”
鲁浔一顿手。
“您看,都是马,怎么辽东马身材庞大,可云南马矮到没人高?同一种生物,若一般无二,为何天道叫他等做了两种形象?
再拿人来说,山东河朔乃至更北之人往往更加高大健硕,汉中云贵之人却略为矮小?
还有那昆仑奴,为何皮肤黝黑,西域人,如何金发碧眼?若大家都是人,为何有不同形貌?
若形貌便能分出优劣,为何这昆仑奴、西域人也繁衍了千百年,我中原人也繁衍了千百年?”
赵本杉听了这话,好似抓住了什么,不由得陷入沉思。
“北人吃面,南人吃米,淮南子曰‘食肉者勇敢而悍,食谷者智慧而巧’,难不成是饮食之别?”
鲁浔摇了摇头。
“不,在晚辈看来,乃是环境所钟!山东山西、河朔辽东多平原,远古之时想要追猎躲避野兽,必然要修长擅奔方能存活;四川云贵多山地森林,崎岖不平,高大之人于密林中行动不便,矮小健硕之人翻山爬树更有优势,所以能够存活。
草原人、昆仑奴、西域人与我们中原人一样,非有高低之分,乃天择之种。
老子曰‘独立而不改,周行而不殆’者道也,故道有不变之恒,今见南北同种,各有异同能知,所谓不变者,非儒之天运,乃悠久成物之理,见于当下,其久而未知所极。
此理何?当名‘天演’,有二用:曰物竞,曰天择!物竞者,物争自存也,天择者,物争焉而独存者也!是故其存乃一物与物物争,合于天时地貌并外物之力,而能相谋相剂相适者焉!
此理之道,当为天行有常,演化无穷,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