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汴梁西北城墙,缺口处。
烟尘未散,金军的铁蹄已至。
完颜宗翰亲率三千铁鹞子,如一把尖刀直插城墙缺口!重甲骑兵冲锋的威势,让大地都在颤抖,碎石在铁蹄下迸溅,仿佛连空气都被挤压得扭曲。
“堵住缺口!死也要堵住!”张宪目眦欲裂,带着一队背嵬军老兵冲向崩塌的城墙段。可血肉之躯,如何挡得住钢铁洪流?
最前排的铁鹞子已经撞入缺口!
轰——!
一名宋军士兵被战马正面撞中,胸骨瞬间塌陷,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!可他倒下前,竟死死抱住马腿,用最后的力气将长矛刺入马腹!战马哀鸣着栽倒,连带背上的重甲骑兵滚落在地,立刻被蜂拥而上的宋军乱刀砍死!
但这只是杯水车薪。
更多的铁鹞子涌入缺口,长矛如林,寒光闪烁,每一次突刺都带起一蓬鲜血。宋军的防线被硬生生撕开,残肢断臂在铁蹄下化为肉泥!
“退守第二道街垒!”王贵浑身是血,声嘶力竭地吼着,“快退!”
可金军岂会给他们喘息之机?
完颜宗翰狞笑着挥刀:“杀进去!直取行在!活捉赵桓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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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难行在,内院。
岳飞已经披甲。
他的动作还有些迟缓,毒素未清的躯体每一寸都在疼痛,可他的手稳如磐石,系紧胸甲束带时没有一丝颤抖。
洛九针拦在他面前:“岳帅!你现在出去,剧毒攻心,必死无疑!”
岳飞看了他一眼,眼神平静得可怕:“那便死。”
他抓起沥泉枪,大步走向院外。
院中,数十名亲兵早已集结,沉默地持刀而立。这些都是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,身上还带着朱仙镇的伤疤。
“大帅……”亲兵队长声音哽咽。
岳飞翻身上马,长枪一指西北方向:“随我——救汴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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汴梁城内,巷战爆发。
金军已经突破城墙,正沿着街道向城内推进。宋军节节败退,依托街垒殊死抵抗。
一处十字路口,三百名宋军死守最后一道防线。身后就是靖难行在,退无可退。
“放箭!”
箭雨泼洒,最前排的金军步兵倒下一片。可后续的铁鹞子立刻顶了上来,重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箭矢叮叮当当被弹开。
“滚油!”
沸腾的热油从临街二楼倾泻而下,浇在铁甲上滋滋作响。几名金兵惨叫着倒地,可更多的敌人踏着同伴的尸体冲上来。
“顶住!死也要……”
话音未落,一柄长矛已经穿透了这名宋军队正的喉咙。
防线,即将崩溃。
就在此时——
街道尽头,一杆猩红大旗突然出现!
“岳”字迎风怒展!
铁蹄声如雷,一队骑兵自巷口杀出!为首者白袍银甲,长枪如龙,正是岳飞!
“是岳帅!岳帅来了!”宋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。
完颜宗翰在阵后瞳孔骤缩:“不可能!他应该已经死了!”
岳飞马速不减,沥泉枪划出一道寒芒,最前排三名金兵喉间同时绽开血花!
“大宋儿郎!”岳飞的声音响彻战场,“随我——杀敌!”
这一声怒吼,仿佛给濒临崩溃的守军注入了灵魂。原本溃散的宋军竟然反冲回来,跟着那杆大旗发起了反冲锋!
完颜宗翰暴怒:“拦住他!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岳飞!”
数十名铁鹞子调转方向,朝岳飞合围而来。重甲骑兵冲锋的威势,足以碾碎一切。
岳飞勒马而立,单手持枪,竟是不退反进!
“岳家枪——破阵式!”
沥泉枪化作一道银虹,精准刺入第一匹战马的眼窝!战马惨嘶着人立而起,将背上的骑兵甩落。岳飞马速不减,枪尖一挑一荡,又一名铁鹞子被挑落马下!
可更多的重骑兵已经围了上来。
一柄长矛刺入岳飞左肩,鲜血瞬间浸透白袍。他反手折断矛杆,沥泉枪回旋,将偷袭者喉骨击碎。
“保护大帅!”亲兵们拼死冲上来,用身体为他挡下致命的攻击。
战场中央,岳飞如浴血修罗,所过之处尸横遍野。可铁鹞子实在太多,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——毒素正在侵蚀他的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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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墙高处。
赵桓看到了那杆突入敌阵的“岳”字大旗。
“是鹏举……”他握剑的手微微发抖,随即厉声道,“传令!所有预备队压上!接应岳帅!”
“陛下不可!”李纲死死拉住他,“您是万金之躯……”
赵桓一把推开他,眼中燃着疯狂的火焰:“若岳飞战死,汴梁必破!朕宁可战死城头,也绝不做亡国之君!”
他夺过一匹战马,亲自率禁卫军冲向战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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街道上。
岳飞已经血染征袍。
他的视线开始模糊,可手中的枪依旧稳如泰山。又一波铁鹞子冲来,这次,他真的无力再战了。
“到此为止了吗……”
就在此时,金军后方突然大乱!
“宋军援兵!是龙旗!皇帝亲自来了!”
完颜宗翰愕然回首,只见一杆明黄龙旗自战场侧翼杀出,赵桓玄甲黑氅,剑光如雪,竟亲自率军冲阵!
“疯子!都是疯子!”金军主帅第一次感到了恐惧。
岳飞大笑,沥泉枪高举:“天佑大宋!杀——!”
残存的宋军爆发出最后的怒吼,发起了决死冲锋!
铁鹞子的阵型,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!
完颜宗翰知道,今日已不可能取胜。
“撤!重整阵型!”他不甘地怒吼。
金军如潮水般退去,留下满街尸骸。
岳飞望着退却的敌军,终于支撑不住,从马背上栽了下来。
“鹏举!”赵桓飞身下马,一把抱住他。
岳飞脸色惨白,却露出一丝笑意:“陛下……汴梁……守住了……”
他的手无力垂下。
龙旗与岳旗,在硝烟中交相辉映,屹立不倒。
魂归沥泉,烽火连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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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难行在,子夜。
烛火摇曳,药香与血腥气交织。
洛九针的金针已经刺遍岳飞周身大穴,可榻上之人的气息仍如风中残烛,忽明忽灭。丁九捧着的药碗凉了又热,热了又凉,碗底沉淀着未能喂入的苦涩。
“毒入心脉……”洛九针声音沙哑,“除非有天山雪莲入药,否则……”
赵桓一拳砸在案几上,茶盏震落,碎片四溅。
“找!把汴梁翻过来也要找到!”
“陛下。”李纲须发皆白,声音沉重,“天山雪莲生长于西域雪山,即便八百里加急,往返也需半月,而岳帅他……”
话未说完,众人皆知结局。
窗外,远处金军营地的号角隐约可闻。完颜宗翰虽暂退,却未远遁,更凶猛的进攻随时可能到来。
榻上,岳飞忽然睁眼。
那双眼清明如昔,仿佛所有的剧毒、伤痛都未曾存在过。
“陛下。”他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“臣请……再披甲。”
赵桓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:“鹏举,你……”
“金军今夜必袭。”岳飞望向窗外黑沉的天幕,“完颜宗翰用兵,最善虚实之道。白日的退却,不过是为夜袭铺路。”
仿佛印证他的话,城外突然火光冲天!
“报——!”亲卫踉跄冲入,“金军夜袭东门!火矢如雨!”
岳飞竟自己坐起身来。
“拿我枪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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汴梁东门,火海。
完颜宗翰果然换了主攻方向。
数千精锐借着夜色潜至城下,火箭齐发,瞬间点燃城楼。守军仓促应战,却见金军阵中推出十余架云车,高度竟与城墙持平!
“放箭!拦住云车!”张宪左臂中箭,仍死战不退。
可最前一架云车已经搭上城头,金军死士如蚁附而上!
就在此时——
一道白影自城下阶梯疾驰而来!
沥泉枪如银龙出海,将第一名登城金兵当胸穿透!岳飞单手持枪,竟将尸体挑飞,重重砸向云车上的敌群!
“岳帅!”守军惊呼中带着哭腔。
岳飞不语,枪出如风。每一击都精准刺入金兵咽喉、眼窝等甲胄缝隙处,枪尖带起的血线在火光中凄艳夺目。
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。
一支冷箭突然射中他的后背!
岳飞身形一晃,反手折断箭杆,继续向前。
“大帅!”王贵带人冲上来护持。
岳飞却推开他,枪指城下中军大旗:“完颜宗翰……今日必诛!”
完颜宗翰也看到了城头那道白影,难以置信:“他怎么可能还活着?!”
随即狞笑:“放箭!集中射杀岳飞!”
数百张强弓对准城头!
箭雨倾盆而下!
岳飞不避不闪,沥泉枪舞成一道银幕,箭矢纷纷折断坠落。可终究有力竭时,一支狼牙箭穿透枪影,深深扎入他的胸膛!
鲜血染透白袍。
他拄枪而立,目光仍死死锁住完颜宗翰。
“可惜……不能……亲眼见……河山收复……”
完颜宗翰突然感到一阵心悸。
下一刻,岳飞用尽最后的力气,将沥泉枪掷出!
长枪如流星贯空,跨越百步距离,竟精准穿透完颜宗翰的右肩!金军主帅惨叫着跌落马背!
“元帅!”亲兵乱作一团。
城头上,岳飞缓缓跪倒,气息奄奄。
“鹏举——!”赵桓的嘶吼响彻战场。
东方,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。
岳飞的瞳孔映着这缕光,渐渐涣散。
他的手,仍保持着握枪的姿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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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日午时,金军大营。
完颜宗翰包扎着肩膀,暴怒如雷:“全军压上!屠尽汴梁!”
副将却惊慌来报:“元帅!西面发现宋军旗号!是川陕吴玠的援军!”
“什么?!”
与此同时,南门守军欢呼震天:“韩世忠将军率水师来援!粮草军械已到!”
完颜宗翰面如死灰。
他忽然明白,岳飞那最后一枪,不仅是为杀敌,更是为拖延时间——用生命为汴梁等来了援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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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难行在。
赵桓亲手为岳飞换上簇新的元帅朝服。
“传朕旨意。”
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“追封岳飞为鄂王,谥忠武,配享太庙。”
“其子岳云,袭爵领兵。”
“自今日起,汴梁所有寺庙道观,日夜诵经为岳帅祈福。”
“待山河一统之日——”
赵桓拔出佩剑,斩下案角。
“朕当亲赴鄂州,以完颜宗翰头颅,祭奠忠魂!”
殿外,秋风呜咽,如泣如诉。
而那杆沥泉枪,被永远地立在了汴梁城头,枪尖所指,正是北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