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了这话,沈昭华尖叫起来:“哑药?!”
她立刻用蛮力挣脱了护院的束缚,然后把手伸进喉咙里,强迫自己干呕,想要把咽下去的东西给吐出来。
看着她这副狼狈的样子,苏青青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她看了一眼地上狼狈的沈昭华,笑道:“慌什么?你给我下药,我也给你下药,很公平嘛。”
“而且我比你光明磊落,我不喜欢背地里下药,我就在大家面前给你下药。有本事你就去找王妃吧,看她会不会为了你来惩罚我。”
听了这话,沈昭华几乎都要崩溃了。她的喉咙干涩得发痛,嘴里也渐渐弥漫起一股血腥味。
小兰对着自家主子恭敬道:“药效发作了。”
“是吗?”
苏青青低头,用脚尖踢了踢沈昭华的肩膀,笑道:“说句话听听。”
沈昭华气得双目通红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,拼了命也只能发出“咯咯”的声响。
没意思。
大半夜折腾了这么久,苏青青抬头看了看月色,觉得是时候回去睡觉了。
她用帕子捂住嘴,浅浅地打了个哈欠。有些困倦道:“看来还是不服啊,得想个办法让你彻底死心才行。”
“桂嬷嬷,这里就交给你了。拖出去打十个板子,再把她扔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吧。”
桂嬷嬷上前一步,恭敬道:“是。”
护院们动作很快,麻利地把沈昭华提了起来,放到前院的长凳上。
随着桂嬷嬷的一声令下,他们手里的板子重重地落了下去。
“啪!”“啪!……”
苏青青接过小兰手里的扇子,淡淡道:“走吧,回去睡觉。”
主仆几人往卧房的方向走去。
小莲心惊胆战地听着身后的动静,没注意看脚下的路,差点被台阶绊倒。
“小心。”苏青青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,伸手把人拉了起来,问道:“小莲,怎么了?”
小莲愣了片刻,迎着自家主子探究的目光,她不想撒谎,于是鼓起勇气问道:“主子,您对于沈姨娘的惩罚,是不是太重了些?”
“又是哑药,又是打板子,哪怕是个健壮的男子,也不一定受得住。况且现在天气炎热,万一伤口发炎,说不定会死人的。”
言下之意就是,沈姨娘罪不至此,苏青青未免太过苛责了些。
听了这些话,旁边的小兰心里一惊,连忙阻止道:“小莲,你困了,快回去歇息吧。”
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小莲的衣袖,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。
主子做决定,哪里是她们这些奴婢能够评判的?
而且沈昭华私闯院子是事实,要是她被护院当成了刺客,就地打死,也无可厚非。
况且苏青青不仅受宠,位分也比沈昭华要高,罚了不就罚了,全府上下谁敢多说一句话?
想到这儿,小兰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恨铁不成钢起来。
跟了自家主子这么久,还学不会察言观色吗?哪怕心里有疑问,私底下来问自己不就行了?
何必主动去惹主子不高兴?
她还想说些什么,刚要开口,就听见自家主子淡淡道:“小兰,再多说一句,就罚你去扫院子。”
听到这句话,小兰立刻闭上了嘴,乖巧地退到了一边。
死道友不死贫道,小莲,你自个儿保重吧。
迎着小莲天真而疑惑的神情,苏青青站在原地想了想,笑道:“听起来,你对我的惩罚不满意。”
“小莲,那你来说,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惩罚沈姨娘,才能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呢?”
闻言,小莲愣了一下,才犹豫道:“奴婢认为……应该先把沈姨娘绑起来,扔到库房里去,等到明日,再把药渣拿给王爷看,让王爷做定夺。”
苏青青叹了一口气,问道:“那你觉得,王爷惩罚她,和我惩罚她有什么区别?”
区别?
小莲不安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裙,迟疑道:“按照规矩,应该打板子。”
“对,就是打板子。”
苏青青点了点头,认同了她的说法:“并且王爷不会像我一样,只打她十个板子,而是会直接下令,让侍卫把沈昭华打死。”
小莲脱口而出: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王妃刚刚落了胎,王爷正处于丧子之痛中。”
“如果让王爷发现,沈昭华在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,就是想让王府里的女子都怀不了孕,诅咒自己无子,你觉得王爷会高高举起,轻轻放下吗?”
苏青青有些失望道:“小莲,你只看到了沈昭华挨打,却没想过她为什么挨打。”
“她今日敢翻墙来陷害我,明日就敢直接在王爷面前颠倒黑白。”
“对于这样的人,我罚她几个板子已经够仁慈了,如果交给王爷或者王妃处理,她不死也要掉半条命。”
小莲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,她立刻跪倒在地上,认错道:“奴婢出言不逊,请主子惩罚。”
说完,她生怕苏青青不相信自己的悔过之心,连忙伏下身子,朝着自家主子结实地磕了一个响头。
“咚”的一声,立刻把苏青青的火气给磕散了。
苏青青对于自家的孩子总归是心软一些,眼见着小莲认错的态度这么诚恳,她没好气道:“行了,起来吧。”
“哑药只有几个时辰的效果,明日沈姨娘就能够正常说话了。喂她喝药,也只是避免挨板子的时候叫出声,大半夜的扰民。”
“罚你一个月的月例,回去反思自己的问题。如果再有下次,就不只是罚月例这么简单了。”
小莲忍住了泪意,点了点头道:“奴婢知道了。”
她在心里暗暗发誓道:自己一定要向小兰认真学习,绝不会再犯今日的错误。
苏夫人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主子,能伺候这样的人,是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。
苏青青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想法,又打了一个哈欠,疲倦道:“累死我了。”
“走吧,回去睡觉。”
————
另一边,沈昭华被打了个半死。
护院们下手很重,她想叫也叫不出来,只能死死咬住嘴里的布条,疼得眼泪直流。
打完板子,桂嬷嬷带着人亲自把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,扔到了床榻上。
沈昭华的衣裳沾在后腰处,一片血肉模糊,疼得她倒吸几口凉气,差点就此昏死过去。
水,她想喝水……
茶壶就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,沈昭华却怎么也够不着,拼尽力气也动不了身子。
就在她绝望之际,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。
沈昭华还以为是自己的婢女小芳,连忙用力拍了拍床榻,把她的目光吸引过来,然后伸出手指向茶壶,嘴里发出了“唔唔”的声响。
来人拿起唯一的茶盏看了看,立刻嫌弃地扔了回去:“这破杯子到底几百年没洗了?”
“用不了,你直接抱着茶壶喝吧。”
听见这个声音,沈昭华一愣。
不是小芳,是谁?
女子拎着水壶走到床边,沈昭华眯起眼睛,借着窗外的月光把她打量了一遍,终于认出了来人的身份。
侧妃姜素雪!
沈昭华不知道侧妃大半夜来到自己的院子是想做什么,但是见她并没有什么恶意,便立刻接过茶壶,开始大口大口地喝水。
趁着沈昭华喝水的间隙,姜素雪走到窗户旁边,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,屋内终于有了几分亮光。
姜素雪端起烛台,回到床边,看清楚了沈昭华身上的惨状,感慨道:“苏青青下手够狠的哈。”
“你犯了什么错,被她下令打成这样?”
沈昭华没理她,喘了一口气,放下水壶,抬手抹掉了嘴边的水渍。
和她有什么好说的?
整个王府上下,谁不知道侧妃是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女人?
仗着自己是御史大夫的女儿,像条饿狗似的,见谁都要咬上一口,就连王爷也不能幸免。
也不知道她半夜来自己的房间做什么。
沈昭华没法说话,婢女也不在身边,她不得不生出十分的警惕心,来面对这位传闻中极其容易发狂的侧妃姜素雪。
姜素雪没有得到她的回应,倒也不生气,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,若有所思道:“我听说了一些传闻,王爷打算立苏青青为庶妃。”
“今日已经派人进宫,把此事告诉了贤妃娘娘,准备过几天就封赏。”
庶妃?
听到这句话,沈昭华一愣,气得握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地刻进了手心。
凭什么,凭什么!
苏青青究竟用了什么手段,没有家世,没有功劳,却能勾引王爷一次又一次为她破例,晋升她的位分?
姜素雪打量着她的神情,在心里冷笑一声:如此藏不住情绪,难怪被苏青青打了板子。
苏青青这个人不仅手段高明、心思缜密,还特别记仇,谁得罪了她,哪怕追到天涯海角,也要把自己受的罪一五一十地还回去。
庶妃位同侧妃,除了月例不同之外,其他的待遇都是一模一样的,丝毫没有任何区别。
姜素雪压根接受不了苏青青与自己平起平坐。
所以她决定来和沈昭华合作,两人一起扳倒苏青青。
想到这里,姜素雪清了清嗓子,道:“我可以派人去给你请大夫疗伤,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。”
这话明摆着就是一个陷阱,沈昭华立刻皱起了眉毛,不想答应这件事。
只不过姜素雪是个极其自我的人,见床上的人没有出言反对,便以为沈昭华同意了自己的话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她继续道:“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,只是以我的身份不好出面,所以来让你帮忙。”
“苏青青家中有一位兄长,名叫苏禹,准备参加三年后的科举。”
“如果他考取了功名,成为朝廷重臣,那么苏青青就会更加嚣张跋扈,到时候咱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?”
“所以我决定让你出府,去勾引苏禹,让他被押入大牢,无法进行科举考试。”
姜素雪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想出了一个好计谋,得意道:“你是王爷的侍妾,苏禹招惹了你,王爷为了自己的面子,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。”
“让他在大牢里坐个三年五年的,想考科举?做梦去吧!”
沈昭华无言以对。
听君一席话,如听一席话。
她还以为是多么高明的招数,值得侧妃大半夜专门来自己的院子一趟,结果听完,还不如她去埋药渣来得聪明。
要不是被苏青青发现了,那些避子汤药渣绝对能让王爷与她大吵一架,心生间隙。
沈昭华烦得要命,却又说不出话来,只能把脸埋进了手臂之间,沉默地表达了自己的反对。
姜素雪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,疑惑道: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
她站起身子,走到床边,伸出手推了推沈昭华的肩膀,又问道:“喂,你到底干不干?我觉得你长得漂亮,才来找你合作的,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。”
“我可是侧妃,有的是办法整你。”
沈昭华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起头来,先指着自己的嘴,然后又摇了摇头,示意自己没法说话。
姜素雪一愣,不可置信地问道:“你哑巴了?”
“我的天呐,你怎么不早说?那我还和你费这么多口舌干什么?”
沈昭华:“……”
姜素雪拧住眉毛,不耐烦道:“真是晦气死了!和你说了也是白说,你自己躺着吧,我走了。”
说完,她转身想要离开,却被沈昭华伸手抓住了衣裙。
“干什么?”
沈昭华做出了一个写字的手势,示意她拿纸笔过来。
姜素雪嘀咕道:“你一个马夫的女儿,居然还会写字?”
她不情不愿地从桌子旁取来黄纸和毛笔,递给床上的人:“拿着,写吧。”
沈昭华强忍住心里的怒气,拿起毛笔,沾了沾茶壶里的水,写下了一行字——
你是瑞王府的侧妃,为什么不直接派人把苏青青的兄长抓起来?
姜素雪举起手里的烛台,认真辨认一番,有些疑惑道:“直接抓?这要怎么抓?”
沈昭华举起黄纸,在空中挥了挥,等到上面的字迹干得差不多了,才继续写道——
何必多此一举,让我去勾引他呢?
你不是经常出府,回娘家探亲吗?就说苏禹冲撞了你的马车,直接下令把他抓起来,打死就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