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小秣的声音并不高,却像一把烧红的铁锥,狠狠刺入场间每一个人的耳膜。
你们说,我能不能,踏出这第九百步?
甚至……超过它?
这已经不是挑衅,而是宣判。
死寂的平原上,林森之凝固的笑容终于缓缓收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阴冷。他看着竹林中那道孤高的身影,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死人。
“真是可笑。”
林森之的声音恢复了温润,但那份温润之下,却藏着刺骨的寒意,“董小秣,你莫不是以为,这第八百九十九步与第九百步之间,只是一步之遥?”
他环视全场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上位者的裁决意味。
“第九百步,压力会骤然暴增十倍!那里的心魔幻象,会直接攻击你的武魂本源!你一个区区黄级八品的武魂,连我的九百步门槛都摸不到,凭什么大放厥词?你拿什么来超?”
此言一出,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众人滚烫的震惊之上。
对啊!武魂!
乱心古竹林考验的是武道之心,但武魂品级,便是武道之心的根基!根基不牢,地动山摇!
刚刚被董小秣震得心神失守的黄飞虎,此刻也挣扎着盘坐起来,脸上带着一丝苦涩和不甘,他看着林森之,沉声道:“他说的没错……第九百步,是天堑。我的武魂在那一步前,险些崩溃。那里的压力,不是靠意志就能硬抗的。”
黄飞虎的亲口证实,瞬间让林森之的判断变得铁证如山。
刚刚燃起希望的楚香玉和慕冰,一颗心又沉入了谷底。是啊,她们都忘了,董小秣的武魂品级,是硬伤!
“小秣……”慕冰的嘴唇已无血色,担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这家伙,到底在想什么……”楚香玉银牙紧咬,心中乱作一团。
全场的气氛再次逆转。那些刚刚被抽肿了脸的弟子,仿佛找到了宣泄口,讥讽声再度响起,只是这一次,带上了几分底气不足的色厉内荏。
“原来如此!差点被他唬住了!”
“黄级八品武魂,也敢挑战林师兄的记录?痴人说梦!”
面对这重新翻涌的质疑与嘲讽,竹林中的董小秣,只是不屑地扯了扯嘴角。
与这群井底之蛙,何须多言?
他甚至懒得再看他们一眼。
行动,永远是最好的回应。
在所有人或轻蔑、或担忧、或惊疑的目光中,董小pre's body started to move.
动了。
没有丝毫犹豫,没有片刻停顿。
他抬起了脚。
然后,落下。
轰!
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所有人心中炸响!
第九百步!
那被林森之和黄飞虎形容为天堑鸿沟的第九百步,被董小秣轻而易举的,一脚踏过!
林森之脸上的阴冷瞬间冻结,瞳孔剧烈收缩!
高台上的徐子虚,刚刚恢复的一丝镇定轰然崩塌,整个人踉跄一步,险些栽倒!
所有弟子,大脑一片空白!
然而,这仅仅是一个开始!
踏出第九百步的董小秣,非但没有停下,整个人的速度反而像是挣脱了最后的枷锁,骤然爆发!
嗖!
他化作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!
在所有人的视野里,只能看到一道青色的影子,在那片碧蓝的竹林中疯狂突进!
九百一十步!
九百三十步!
九百五十步!
他不是在走,也不是在跑,而是在冲刺!在飞奔!
那足以让黄级九品武魂都寸步难行的恐怖压力,在他面前,仿佛变成了温顺的绵羊!
那能侵蚀武魂本源的心魔幻象,于他而言,好似不存在一般!
“不……不可能!这绝不可能!”肖战指着那道残影,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,脸上写满了癫狂与不信。
端木杨手中的折扇“啪”的一声被捏得粉碎,他呆呆地望着前方,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。
罗伊童那张妩媚的脸上,早已血色尽褪,只剩下无边的惊恐。
林森之的身体,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他引以为傲的九百步,那个如同神迹一般,奠定他新进弟子第一人地位的记录,此刻在董小秣的脚步下,被践踏得支离破碎,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!
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,那道残影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。
九百八十步!
九百九十步!
最终,在所有人那已经麻木、呆滞、近乎崩溃的目光注视下,董小秣的身影,如同一杆刺破苍穹的长枪,稳稳的,定格在了第九百九十九步的位置!
距离那传说中的终点,只差最后一步。
整个世界,安静了。
风声、呼吸声、心跳声,所有的一切,都消失了。
董小秣缓缓转身,目光平静地扫过场外那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。
他没有说话,但他的存在,他站立的位置,就是最响亮的耳光,最极致的羞辱!
“怪物……他是怪物……”不知是谁,用颤抖的声音,呢喃出所有人的心声。
就在这时,董小秣的声音,再度响起,打破了这片死寂。
“这乱心古竹林,似乎也不过如此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最终落在了高台上那个面如死灰的徐子虚身上,语气平淡地问道:“你说,若有人能走完一千步,可得所有青鸾令牌及宗门重奖?”
轰!
徐子虚如遭雷击,浑身剧震,他骇然地看着董小秣:“你……你疯了?”
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:“千年来,天玄宗无人能走完一千步!所有挑战者,无一例外,全部爆体而亡,神魂俱灭!你想死吗?”
挑战第一千步!
这个念头,让全场所有弟子都倒吸一口凉气!
这已经不是自信,而是自杀了!
然而,董小秣只是淡淡一笑。
死?
他抬起了脚,朝着那空无一物,却又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的第一千步,缓缓迈去!
轰隆!
就在他的脚掌即将落下的瞬间,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力,如同整片天穹崩塌,轰然压下!
这股力量,不再是单纯的心神压迫,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肉身与灵魂!
咔嚓!
董小秣的右臂,在一瞬间寸寸断裂,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!
咔嚓!咔嚓!
紧接着,是他的双腿,他的胸膛,他的四肢百骸!皮肤龟裂,鲜血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全身,整个人仿佛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!
无边的剧痛,如同亿万根钢针,疯狂攒刺着他的每一根神经,每一缕神魂!
“啊——!”
即便以董小秣的意志,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吼!
他的意识在模糊,身体在崩溃,灵魂在哀嚎!
这就是第一千步的考验!
这是必死之局!
“哈哈哈!死!死吧!我就知道!狂妄的代价就是死!”看到这一幕,林森之先是一愣,随即发出了病态的、畅快淋漓的大笑。
然而,就在董小秣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!
他识海深处,那尊沉睡的上古雷魔战魂,猛然睁开了双眼!
一股源自太古洪荒的霸道、不屈、逆天的意志,轰然苏醒!
这点痛苦,也想磨灭本尊的意志?
痴心妄想!
“给我……破!”
董小秣的双眸之中,陡然爆发出璀璨如雷霆的金光,他仰天发出一声不屈的咆哮,那声音,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,带着神魔的怒吼!
吼——!
咆哮声起,风云变色!
下一刻,那股足以碾碎一切的恐怖压力,那撕裂身躯的无边痛楚,那寸寸碎裂的骨骼血肉……
竟如梦幻泡影一般,瞬间烟消云散!
他身上所有的伤势,在刹那间尽数复原,完好如初!
仿佛刚刚的一切,都只是一场逼真到极致的幻觉。
而在那股恐怖压力消失的同时,一股磅礴精纯的力量,从竹林深处倒灌而入,涌入他的四肢百骸!
他体内淬体七重的壁垒,轰然破碎!
淬体八重!
成了!
董小秣的嘴角,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。
他那只抬起的脚,终于,重重地,踏在了第一千步的土地上!
嗡——!
就在他踏出这一步的瞬间,整片乱心古竹林,爆发出万丈金光,冲天而起!
一道道玄妙的音符,化作天籁仙乐,从竹林深处悠悠传出,响彻云霄!
金光普照,仙乐齐鸣!
这一刻,董小秣负手立于竹林之巅,金光加身,宛如君王降临,俯瞰众生!
林森之的笑声戛然而止,脸上的表情,如同见鬼。
徐子虚双腿一软,彻底瘫倒在地,口中喃喃自语:“古籍记载……千步登顶,金光耀世,仙乐齐鸣……这是……君临异象……他……他竟然真的做到了……”
全场,数百名弟子,包括楚香玉、慕冰、黄飞虎在内,所有人都仰着头,呆呆地望着那道沐浴在金光仙乐中的身影。
他们的脑海中,只剩下一片空白,和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。
神迹!
他们,亲眼见证了神迹的诞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