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奉尧握着她的手紧了紧，“但有一点可以确定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尔尔不想让您担心。”
是了，要不然她也不会编这么大一个故事来蒙骗她，让她以为她的过去过得很幸福。
可事实却是，九死一生。
尔尔能顽强长大，已是不易，更别说还要长的这么出色，她这些年一定吃尽了苦头。
她不知道尔尔作为澜烈的外甥女，这些年在他那有没有得到优待。
她只听说，澜烈心狠手辣，对膝下养子一视同仁。
澜门九个养子，如今加上尔尔也不过剩下四人，足可见他心狠之处。
尔尔能好好的，已经是莫大的幸运。
她抓着迟奉尧的手，心口疼到极致。
迟奉尧：“尔尔说，当年如果不是澜烈，她也活不到现在，她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。”
“妈，澜门和我们之间，只有和睦相处，才是尔尔最想看到的。”
“和睦相处？”
迟老太捂着心口，眼眶泛红，“光是想想我都知道尔尔这些年遭遇的是怎样非人的折磨，你让我怎么和睦相处？”
迟奉尧：“但不可否认，尔尔因此变得更出色，不是么？”
“那是尔尔顽强，熬出来了，她要是没熬出来呢？”
迟老太怒目瞪着他，“何况我也没希望尔尔出色，她要是长在迟家，我只要她平安健康就好。”
“妈，话不能这么说，当年澜烈知道尔尔丢了，一直在派人暗中寻找。”
“若不是他先带走尔尔，只怕如今我就没女儿，您就没孙女了。”
迟老太终于平复下情绪。
迟奉尧继续劝着，“再有，尔尔自己也跟我们说了，澜烈虽然挖空心思训练她，但没想真要她的命。”
“真到危机关头，您觉得澜烈会不管？”
“尔尔是阿娰的女儿，澜烈怎么会放任自己妹妹的女儿不管不顾？要真这样，他当初也不会费劲心思找她。”
“澜烈精明着呢，他肯定是看尔尔有这方面的能力，才不想埋没。”
“尔尔还说，她很喜欢现在的自己。”
“或许她并不想做个被人保护起来的公主，而是做个执掌权杖的王者，她想保护别人。”
“现在的尔尔，很强大。”
的确，很强大。
迟老太想到宴会场上的情景，被众人恭维尊崇的背后，是实力的碾压。
她只是心疼孙女，小小年纪吃了太多苦。
可说到底，这不是澜烈的错。
纵使澜烈让她从小吃苦，可真正的导火索，是他们迟家。
若不是他们看管不力，尔尔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流落在外。
所以真要论的话，是他们的错。
她又怎么能怪澜烈呢？
他愿意救尔尔出苦海，他们已经千恩万谢，至于这是不是跳进另一个苦海……至少，他让尔尔有了活命的机会。
迟奉尧扶着迟老太到凉亭坐下，温声细语，“尔尔前十几年已经吃了太多苦，她不想我们和澜门为难，那我们就尊重她的意愿。”
“您不是也说，无论她想要什么，一应满足？”
迟老太：“我知道你什么意思，放心吧，我只是发两句牢骚，不会真做什么。”
何况她已经缓过劲，这件事的最大过错方，是他们。
迟奉尧终于放下心，“那，您能不能……”
“今天的事我会装作不知道，尔尔一片孝心，我会成全她。”
只是话落，她眼泪止不住往下掉，“我的尔尔，奶奶的乖孙女……”
她心口疼的厉害，只是想到尔尔过去可能经历的苦痛，她心就如刀割一般。
她从未想过，她的宝贝孙女，竟然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，生存了那么多年。
他们在家有佣人伺候，吃穿不愁，天天有鱼有肉的时候，尔尔却在日以继夜的面临着死亡的威胁。
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。
那么丁点的孩子，从小就在那样的环境长大。
关键她还没有长歪。
即使这些年吃尽苦头，可她却从未怪过家里，甚至怕她这个老婆子接受不了，还编出那样一个美丽的故事。
她竟真信了。
信她的过去也有家人疼爱，兄长庇护。
可殊不知，所谓故事的真相，竟是刀口舔血。
她该是多坚强，才能走到如今？
她的孙女，太苦了……
而造成一切苦难的源头，是她最亲的亲人。
她的外婆古蘅，还有血脉相连的他们。
迟老太很想控制住眼泪，可不知怎么回事，这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，不断往下掉。
迟奉尧一直低声安慰着。
到后面时，迟老太眼睛肿的不成样，一进主宅就回了自己房间，躲着不出来。
她怕被澜九看到，会看出端倪。
-
夜幕降临。
澜九趴在二楼阳台，晚风撩起纱帘，她捧着手机，而屏幕上，赫然是和傅铮的聊天界面。
【傅铮，你知道吗？我们很久前就见过。】
消息发出去不到一秒，傅铮回复：【什么时候？】
【五年前。】
她并未遮掩。
在她看来，这没什么好隐瞒的。
傅铮却狐疑：【五年前？】
【车祸，记得么？】
对面的傅铮瞬间愣住，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，【救我的人是你？】
【你的确很皮，差点把自己给玩没了。】
【所以，是你么？】
傅铮目光紧紧盯着屏幕，脑海中的那抹身影渐渐与澜九重合，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，但他想听她亲口说。
他找了那么久的人，会是她吗？
终于，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框，只一个字，【是。】
清晰且无比肯定。
他心中欢喜，真的是她。
所以那时的她，才十三。
那么娇小的身躯，是怎么把他从海里捞起来的。
又是一条消息弹出，【某人沉的跟猪一样，还好我从小训练，体能好，不然就要跟你在那片海里喂鱼了。】
【谢谢你。】
傅铮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，澜九正欲回复，屏幕上又弹现一条消息：【老婆~】
澜九盯着那两个字，脸有些热。